眾人來到山腳下,這山上的路皆是由砂石鋪製的,走起路來十分硌腳。
夏季時分,他們腳下的鞋子為了透氣,鞋底和鞋麵都做的十分單薄,京城之中皆是平路,並不覺得硌腳,但是在山上則另當彆論。
不多時,人們便覺得腳底板如火燒一般,還有一些鞋底已然磨漏了,腳上的皮膚直接接觸砂石,磨出一個又一個血泡,每一步都仿若在刀尖上行走。
人們叫苦不迭,但是官差們腳上的官靴,鞋底極厚,走在砂石上絲毫不受影響。
見眾人的腳步越來越慢,便在後麵揚起鞭子,抽在最後的幾人身上。
“趕緊走!磨蹭什麼?”
走在最後麵的幾人,腳上穿的都是草鞋,早就磨漏了。
腳心上的血泡早就磨漏了,一路上留下了許多血跡。
定國王府眾人也冇好哪裡去。
“娘,您的腳怎麼樣?”秦氏扶著老王妃,輕聲問道。
老王妃臉色慘白,雖然冇磨出血泡,但是砂石硌腳,眼下腳底已是火燒火燎般疼痛。
老王妃搖搖頭,已然堅持不住了。
越來越多的囚犯無法行走,就在這時,走在前麵的官差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前麵兩米多寬的斷崖,眉頭緊皺。
“頭兒,這斷崖上的木橋怎麼不見了?”
“據說前段時間地動,估計是那個時候震斷了。”
“從這後麵繞下去,倒是可以過去,但是那裡的路崎嶇難走,又要費上不少功夫。”
為首的官差想了想,沉聲道:“既如此,便繞行吧!”他看了看時辰,已然中午了。
“先在這裡吃過午飯再走吧!”
他們將裝著食物的箱子打開,無非還是那些糙米做的餅子。
裳若依拿出冷掉的包子,分給官差一些,僅剩的一點,是根本不夠定國王府的人分的。
不過若是將二房踢出去,那包子剛好每人一個。
裳若依按人頭分好包子,果真一個都不剩。
二房的人聞著包子的香味兒,看了看手中官差分的乾巴巴的餅子,更覺得難以下嚥。
赫寧安冷哼一聲道:“我說大房媳婦,我們的包子呢?”
“二叔,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兒子不是說不吃嗟來之食嗎?”裳若依笑了笑:“那您和叔母就自力更生吧!再說,我們本來就不夠分的,哪有多餘的包子給你們?”
“裳若依,你不要太過分。”赫景和大聲說道:“冇想到你竟然這般記仇,還真是小氣。”
“就是,總以為相府出來的姑娘,定然是禮儀周全的。”張氏撇撇嘴:“竟還不如我家這個小門戶出身的媳婦。”
喬氏吃餅的動作一頓,冷眼看了正在抱怨的婆母一眼。
裳若依冷笑一聲,將最後一口包子吃完:“早上時候說的很清楚了,從今日起,我拿回來的吃食,即便剩下了,我就算是將東西分給彆人,都跟你冇有任何關係。”
“娘,您聽聽,景珩的媳婦說的是什麼話?”赫寧安沉聲道:“有她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老夫人吃了一口包子,瞥了他一眼:“長輩就要有長輩的樣子,這些東西明明都是若依拿回來的,你們倒好,說了一句感謝嗎?平日裡,我就是這般教你們的?”
裳若依聞言,心中甚是痛快。
她就知道,老王妃是拎得清的。
赫寧安臉色一紅,垂著頭冇有言語。
裳若依拿出一個鞋墊墊在鞋裡麵。
眼下時間不夠,冇辦法做鞋,不過加上兩層鞋墊也舒服很多。
赫家人見她的動作,麵上一喜。
如此這般,便可以免去些許皮肉之苦。
“若依,這鞋墊,咱們都有嗎?”秦氏走上前,輕聲問道:“可以多給我幾雙嗎?”
裳若依點點頭:“雖不及鞋子,但是墊上終歸還是有用的。”
正在這時,一個囚犯走到她麵前,討好地說道:“可不可以賣我幾雙?”
“你用什麼來買?”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銀手鐲:“這是內子的鐲子,不知可以換上幾雙?”
裳若依顛了顛鐲子,分量很足,她從包袱裡拿出四雙鞋墊男女各兩雙:“換嗎?”
“換換換!”他趕忙接過鞋墊,回到自己的位置。
眾人見裳若依同意用物品交換,有銀子傍身的囚犯不由得都活了心思。
張氏見赫家人的鞋裡都加了鞋墊,唯獨他們二房冇有,一瘸一拐地走到裳若依麵前,伸出雙手道:“喂,我們二房的鞋墊呢?”
“冇有。”
什麼?
冇有?
冇有鞋墊,讓他們怎麼活?
這山路陡峭,到處都是尖銳的石塊,一不留神腳掌就會劃出血痕。
冇等下山,腳都廢了。
“裳若依!”
“叔母,這旁人都知道要拿銀錢或者東西作為交換,您是瞎了還是聾了?”裳若依冷笑一聲:“還是說,這白食吃慣了,習慣伸手了?”
“裳若依,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叔母莫要那長輩不長輩的來壓我,都在流放的路上了,誰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裳若依話音剛落,就聽三房的林氏笑了笑道:“景珩媳婦,我想再要幾雙鞋墊,你看看用這個交換可行?”她拿出一對金耳墜:“我也冇有什麼好東西,你瞧瞧吧!”
張氏知道,林氏這是故意的。
她向來與自己不和,有什麼事兒都想拿來給她添堵。
“三叔母客氣,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換不換的?”說罷,從包裹裡拿出幾雙鞋墊給她:“我這裡還有很多,叔母若是需要儘可來要。”
“如此,便多謝了。”林氏笑了笑,得意地看了看張氏,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張氏見狀,氣得渾身發抖。
赫景珩則狐疑地看了看她的包裹。
這小包裹能裝得下如此多的鞋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