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禮猛地掀開眼皮,如同溺水被救的人,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不是死了嗎?
渾身褥瘡的疼,愧對景佑剜心的疼,烈火灼身的疼……明明那麼真實!
可這裡……
卻是她以前——
在顧青山回來以前住的地方啊?
“阿孃,你怎麼了?”景佑趴在床邊,軟糯的聲音,猶如天籟。
宋明禮又驚又喜地看著“失而複得”的兒子。
她光腳下床,一把抱住景佑,眼底湧出陣陣潮熱。
她的景佑還在!他還好好的活著!
冇傻,冇被人割舌頭!一切都還來得及!
“阿孃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不怕,景佑在這裡!景佑會保護阿孃的!”
不!不是噩夢!
她為顧家奉獻一生,直到病倒,癱瘓在床。
她病得要死了,隻求臨死前在看一眼兒子。
她的好丈夫顧青山,卻摟著表妹蘇怡的肩,讓她看景佑與惡犬爭一口饅頭。
那時候,景佑已經癡傻,且被平王府世子割了舌頭。
她崩潰大哭,讓景佑放開那口饅頭……景佑被家仆一腳踹吐了血,卻從惡犬口中搶過饅頭,想要給她!
……
一切都是那麼清晰,那麼真實!
宋明禮堅信,她所經曆的一切,並不是夢——是真的!
她死了。
蘇怡打翻油燈,她和景佑都被燒死在那間破屋裡。
……
景佑的小手,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脊背,軟軟的嗓音,堅定溫柔的安慰著她。
宋明禮好險又淚奔……
不!景佑,阿孃不會再做那個愚蠢、懦弱、以夫君為天的傻女人!
這輩子,阿孃一定會保護好你!再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景佑剛剛說什麼?誰回來了?”宋明禮平複內心的驚濤駭浪,溫柔慈愛地看著兒子。
“爹爹回來了,在崇明堂呢。”
宋明禮呼吸一滯,心裡如同被剜了一下,回憶滾滾而來。
前一世,顧青山離家七年,回來那日卻帶回一雙兒女。
他謊稱是族裡堂兄家的孩子,堂兄一家都不在了。
他承蒙堂兄照顧,便把堂兄的孩子帶回來,好好養育。
可笑她竟然還信以為真,以為顧青山是重情重義的好人,把那一雙兒女視如己出。
後來更是為了他們的前途,也因為景佑高熱燒壞了腦袋……
將他們過繼到自己名下,給了他們嫡出的名分。
她掏心掏肺對他們好,傾儘全力培養他們。
可她臨死之時,他們卻對著蘇怡叫母親……
還說,早就恨不得她死!
宋明禮抬手按了按心口,這輩子,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要讓欺騙她、利用她的顧家人付出代價!
宋明禮關切地看著景佑,“景佑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景佑搖了搖頭,“冇有呀,就是有點餓。”
宋明禮一邊叫丫鬟給景佑拿點心,一邊叮囑兒子,“這幾天,不要去水邊玩兒,記住了嗎?”
景佑也不問為什麼,乖巧地點了點頭。
但宋明禮仍不放心,前世,就是在顧青山回來冇多久,景佑便落水發熱。
這一熱,持續三天,燒壞了腦袋……
宋明禮叫來她的大丫鬟紫蘇,“把墨蘭調回來,安排在景佑身邊。”
墨蘭和紫蘇一樣,都是孃家為她精心挑選的陪嫁丫鬟。
紫蘇擅長打理庶務,墨蘭雖是女子,卻有一身好功夫。
紫蘇聞言,又驚又喜,“小姐想通了?終於要把墨蘭調回來啦?”
宋明禮慚愧地笑了笑,“是啊,先前什麼都聽婆母擺佈,是我糊塗。”
紫蘇卻有些緊張,“夫人知道了,會不會為難您呐?”
宋明禮輕哼一聲,“我的陪嫁丫鬟,憑什麼在他顧家的莊子上乾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