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兒,為師今日教你彈奏仙人之曲如何?”
一片赤紅空間,一位衣衫襤褸,腰懸青葫蘆的白眉老人,此刻正佝僂著腰身,滿是慈祥地看著身前閉著雙眼的白衣青年。
其低沉的話語落下,原本熟睡的白衣青年似有所感,緩緩睜開了朦朧睡眼。
霎時,一雙赤瞳映入眼簾,嚇得白衣青年睡意全無,驚呼著往後退了數步。
“啊!”
“又是你這老傢夥?小爺白天擔水劈柴,晚上還要受你折磨嘮嗑,你究竟要我怎樣!”
青年咆哮著,略顯憤怒地看向身前的邋遢老人,情緒顯得有些激動,顯然這一幕,白衣青年已不是第一次經曆。
白衣青年名叫封浩,乃是辰天書院藏書閣長老獨孤劍,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拾回辰天書院的孤兒。
八年前,十歲的封浩被測出廢靈根,便時常遭到書院弟子的議論嘲諷。
院長辰天河,不想藏書閣老人孤獨劍臉麵難堪,便將自己偶得之物,白玉簫贈送給了年幼的封浩。
並以此委婉表示,書院不養閒人。
讓封浩前往外院,一來可磨礪身心,二則不會引起書院弟子公憤。
從那以後,封浩白天擔水劈柴,夜晚入睡後,又會陷入這無限循環的古怪夢境。
而眼前,這自稱玉麟子的邋遢老人,八年如一日, 隻為將封浩收為關門弟子。
可封浩年齡雖小,卻也從孤獨劍口中知曉,修仙非大機緣、大毅力、大天賦之人不可。
混沌衍天地,天地孕五行,金靈掌殺伐,木靈衍生息,水靈蘊萬物,火靈主毀滅,土靈重防禦。
孤獨劍的話語猶在耳畔響起,他自知自己乃廢靈根體質,此生根本不可能踏足修仙路。
故而,無論玉麟子如何蠱惑,封浩始終不願拜其為師。
直至今日,白天因心煩意亂,忘了擔水之日,回來便被一眾師兄,不問緣由地一番痛揍,此刻好不容易躺下,又被玉麟子拖來這古怪夢境。
壓抑了八年的封浩,這一刻,終於爆發了!
然,麵對其憤怒,玉麟子卻是故作未聞,右手摸向腰間的青葫蘆,這纔想起,青葫蘆裡已無一滴美酒。
吧唧兩下嘴巴,這才呐呐地將其收了起來。
“罷了罷了,來日方長,老夫又何必同他一般見識?”
玉麟子搖了搖頭,卻是一揮手,將其送離了這片赤紅空間。
……
少時,甦醒過來的封浩,看了一眼狹窄的木屋,依稀可見月華之力透過屋頂,照在冰涼的地麵上。
屋內的佈置極為簡易,一張木桌、一張竹床、以及一個以藤蔓,編織成的簡易蒲團。
木桌上,堆放著五六冊厚厚的竹簡,以及一個殘破的燭盞,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適時,一陣涼風襲來,讓得竹床上躺著的封浩,再無一絲睏意,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了起來。
“唉,剛纔怎會如此失態?怎麼說也不該對他咆哮。”
封浩暗暗自責,右手卻是下意識,將身旁一長約三尺,通體圓潤的白玉簫拿了起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這八年來,玉麟子無形中教會了他許多東西。
當年,院長辰天河將其贈給他時,曾稱其為白玉簫,而玉麟子卻告訴封浩,此簫名為玉麟簫,乃是以麒麟脊骨煉製。
可是,他又豈會輕易相信?
先不說世間,是否真有麒麟的存在,就算是有,誰又有這等偉力,能將其脊骨煉製成玉簫?
隨著時間流逝,封浩對心中的猜測,越發肯定起來,或許這夢境,便是與這玉麟簫有關,這也是他不願他諸位師兄物物交換之因。
將其隨意把玩一番,封浩這纔將其鄭重地收起來。
“明明就是一般材質,非要信口開河騙我,這老傢夥之言半真半假,想來今日之事,也不會真生氣。”
想到這兒,封浩心中的歉意終於減輕了幾分。
再次躺下後,這才緩緩睡了過去。
他卻未曾發現,被其放在枕下的玉麟簫,散發出一絲若不可察的微光。
赤紅空間內,玉麟子席地而坐,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支竹簫,吹動間,隱隱可見其眼中,掠過一抹滄桑和追憶之色。
赤紅的音符環繞其身,悄然湧入封浩的識海之中。
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玉麟子纔將竹簫收起,抬頭遙遙看了一眼虛空,這才悠悠一歎。
“簫鳴聲起四周寧,人憶往昔漸佳境,仙道飄渺,誰言長生?欲修仙,先蘊靈煉魂,封浩這小子性格倔強,看來還得再磨礪一番!”
……
翌日,當天邊露出一縷魚白,睜開眼眸的封浩,頓覺神清氣爽,這種舒坦的感覺,彷彿是這八年來唯一一次。
然,不待其多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從木屋外傳來。
“這該死的傢夥又偷懶了不成?封浩,封浩!你還不快給我去擔水,今日若擔不回一百擔水,可休怪師兄我……”
正當外麵之人慾繼續威脅時,門咯吱一聲敞開,隨即,便見封浩清瘦的身影快步走了出來。
“我知道了,宋師兄。”
封浩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前的黑衣胖子,這才隨手拎起木屋旁的兩隻水桶,頭也不回地朝遠處奔去。
胖子名為宋凡,在外門弟子中,輩分可謂極高,聽聞他是第一批,進入辰天書院的弟子。
可惜其天賦一般,這才未能進入內院修行。
然,仰仗著輩分之名,平日裡,宋凡冇少欺負新入門的外門弟子,甚至於封浩,也時常被其穿小鞋。
望著封浩遠去的背影,回過神的宋凡,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若非他對藏書閣,孤獨劍長老略顯忌憚,隻怕性格倔犟的封浩,早被其暗暗除去。
在其身旁的陸虎見其模樣,頓時知曉其心意,眼珠轉動間,卻是獻媚道:
“宋師兄,這小子今日又發什麼瘋?竟敢對你如此無禮,要不要我出手,教訓教訓他?”
“不必了!他自然有人會去對付,你師兄我,可不願去蹚這灘渾水。”
聞言,宋凡卻是擺了擺手,深深看了一眼其遠去的身影,這才似笑非笑地冷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