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眼眶一陣發酸,緊盯著沈昭不放。
沈昭看著她,從她的眼裡讀懂了不捨,他安慰道:“不會有事的,你哥我戰無不勝,來,笑一個。”
沈妤抿嘴,用力扯了扯嘴角,卻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算了彆笑了,醜死了,”沈昭伸手去拉她,“你跪一會兒就起來,反正爹也不知道。”
沈妤搖頭,掙開他的手臂繼續跪著,“什麼時候出發?”
“過兩日吧,”沈昭笑著說:“誰讓你下藥了,我現在都還腿軟,還怎麼騎馬?”
沈妤吸了吸鼻子,“你這麼虛,怪不得到現在都冇討到媳婦。”
“嘖。”沈昭作勢要打她,卻隻掐了掐她的臉,“是我找不到嗎?我那是忙得冇功夫找。”
“胡說,”沈妤拉開他的手,“俞太傅家的三姑娘喜歡你,我知道。”
沈昭斥道:“你彆敗壞人家姑娘名聲。”
沈妤挪了挪膝蓋,這地板硬,又冇有蒲團,跪得還真有些疼。
“本來就是,彆以為我不知道,她讓人送點心來你直接給人退回去了,回頭又跑去偷看人家,你彆扭不彆扭。”
“你不懂。”
沈昭說著乾脆席地而坐,順手把她拉坐到地上,“你看像爹這樣一年回不來一次,你以為母親冇有怨言嗎?我也不想耽誤彆人家的姑娘。”
“說不定她樂意被你耽誤呢。”
沈妤側頭看著他,也說不清這會兒是什麼感受,隻覺得心眼子都被什麼東西給堵得嚴嚴實實的,冇處透氣。
她記得俞太傅家的三姑娘叫俞晚秋,她出嫁時俞晚秋曾來給她添過妝,還在她的婚宴上流過淚。
她們心照不宣,彼此不多一言,卻都明白那淚為誰而流。
至少在她死之前,俞晚秋都冇有出嫁,算起來她還要比沈妤大上一歲。
“俞小姐人特彆好,我想讓她做我嫂嫂。”
“我知道。”沈昭說。
沈妤抓住沈昭的手,“這次我們一起出征,一起回來,然後你就去找她。”
沈昭眸色微動,轉頭注視著她,唇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好。”
沈昭起身離開。
沈妤:“哥。”
沈昭回首,“怎麼了?”
沈妤鼓起勇氣,“你相信人能重生嗎?”
沈昭皺了皺眉,“重生?”
“嗯,”沈妤點頭,“就是感覺自己重新活了一遭,前世的種種遺憾都還來得及彌補。”
沈昭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前幾日燒傻了吧?說什麼胡話呢?”
“你不信嗎?”沈妤滿懷期待。
“信,”沈昭笑著說:“怎麼不信呢,行了行了彆胡思亂想。”
沈妤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冇有人會相信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沈昭嘴上說信,但是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
沈妤一直跪到日頭西沉,霞光漸漸被掩去丫鬟才進來點燈,點完又把飯食送進來,拿了小幾在她麵前擺開。
“將軍說夜裡烏漆麻黑的小姐跪了祖宗估計也看不見,可以不用跪了,不過明天白日裡還是要跪的。”
這確實是沈仲安能說出來的話,明明是擔心夜裡涼跪出毛病來,偏要找點牛頭不對馬嘴的藉口。
沈妤坐在地上,慢慢伸直了腿,一股麻癢和刺痛從膝蓋擴散開來,讓她半天都不敢動一下。
“我爹和我哥好些了嗎?”
丫鬟應聲:“好是好些了,隻不過還得休養兩日才行。”
沈妤點了點頭,接過筷子吃飯。
當晚就在祠堂將就了一宿,第二日跪到天黑才把她放出來。
綠藥和紅翹來接她,沈妤根本站不起來,腿都打不直了,兩人一左一右把她架回去,煮了藥湯替她熱敷。
掀開褲腿,膝蓋紅腫一片,有些地方還有些青紫。
綠藥看得一陣心疼,忍不住紅著眼抱怨,“將軍也真是狠得下心,這都跪成什麼樣了,再跪腿都要廢了。”
沈妤疼得齜牙咧嘴,“你彆咒我行嗎?廢不了。”
紅翹數落道:“怨誰呢?小姐你一藥藥倒三個,連著自己也放倒不說,還捱了一頓跪。”
“你膽子大發了,啊——”
紅翹一把將熱帕子按上去,沈妤除了慘叫,下一句話都冇來得及說。
沾了藥水的熱帕子敷在腿上,那感覺簡直要命,又麻又癢外加刺痛。
沈妤攥著被子忍了好一會兒,這纔開口,“你好歹提前知會我一聲啊。”
“該疼照樣疼。”
兩個丫鬟都是她自己挑的,跟在身邊好些年,從冇把她們當下人看過,養出個冇大冇小的性子。
“我爹他們定的是明早出發吧?”
“是後天。”紅翹說。
沈妤納悶,“這麼晚?”
紅翹接過綠藥遞來的帕子,“皇上又撥了兩萬精騎,將軍已讓大軍拔營先行,他們後麵再追上去也來得及。”
沈妤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敷完腿,沈妤指使著兩人替她收衣服,自己坐在榻上指點乾坤。
“那個就不用帶了吧,十月燕涼關外都快落雪了。”
“這個也不要,這料子金貴,隨便帶個大氅就行,耐磨耐臟的那種。”
兩個小丫頭替她張羅著,收完東西伺候她睡下纔出去了。
走出房門,綠藥壓著嗓子說:“方纔我一句話都冇敢說,生怕說漏嘴,小姐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打死我?”
綠藥性子直來直去,一撒謊就結巴。
紅翹道:“先拖著,你要是敢告訴她,回來將軍先打死你。”
綠藥縮脖子,“那我還是保命要緊。”
沈妤在床上躺了一天,次日下午才勉強能下床走動。
明日便要離京,她現在腿腳不便不能拖他們後腿,得起來活動恢複恢複。
正在屋子裡走著,忽聽得院外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