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一大早，李顏就踩著興奮的步點進了校園。
育才小學一樓教導室旁邊，已經圍著許多個學生了。
重生前的記憶又毫無預兆地侵入李顏腦海。
這是他曾經印象極為深刻的瞬間，所以記得許多細節，無比鮮活。
同樣的一個晴朗的早上，當時還以為競賽結果應該是上課才揭曉，也冇留意站在教導室旁的女同學。
直到他發現那位女同學在看告示板。
哦，那位女同學的臉也很鮮活，高馬尾，水靈靈的臉，亮晶晶的眼，學習委員李欣媛。
一張並不起眼的A4白紙，打著讓李顏呼吸驟停的字：
“慶元旦”現場作文競賽獲獎名單。
那時候李欣媛跟高冷才子李顏還冇啥交流，兩人緊張而沉默地看著名單。
一等獎有三十三名，一共列了七行，李顏生怕錯過什麼，一個個往下看……
冇有，不是，看不到……
看到了第六行還是冇有，他的心已經沉到穀底。
一隻手指突然出現，按在了第七行僅有的三個名字中間：育才小學，李顏。
腦子裡直接炸開了煙花，當年在所有同學眼裡都是沉穩高冷的李顏，興奮得直接跳起來，原地跳著轉了三圈，喉嚨裡壓抑著狂喜的呐喊。
他還記得，被他嚇到的李欣媛，臉上卻是欣慰的笑容。
他當年還想著，你果然也很為我驕傲吧，我為班裡爭光了！
榆木腦袋這一段可以跳過謝謝。
然後他就興奮地甩下李欣媛，一步三台階地直衝班裡，笑吟吟地等著班主任宣佈這個快樂的結果。
他甚至後邊還找了陳文靜確認，得到了“名單排名與成績無關”的滿意答覆。
所有細節都如此清晰，足見當年的他多重視這場考試。
直到24歲，李顏還一直懷念著那種狂喜的感覺，隻是往後的日子裡……再也冇有過了。
現在不同了！
那一年的李欣媛冇資格參賽，那一年的告示板前冇有這麼多學生圍著，那一年的自己也真的隻是個小孩子。
但是同樣的心臟驟停，因為李顏看到了看完告示板滿臉帶笑的張明。
他甚至放慢了腳步，等圍觀的人走了一些，才快步上前。
李欣媛如當年一般站在旁邊，臉上神情卻很複雜。
還是三十三人，還是七行名單，李顏皺著眉頭掃過，冇有，不是，看不到……
這次冇有突然伸出的手指，隻有身邊同學複雜的表情。
二等獎呢？也冇有。
不會是三等獎吧？
育才小學，李……欣媛。
李顏有些震驚，他又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冇有，冇有他的名字。
同學們可能不知道該如何表態，推搡著跑回教室，告示牌前還是隻有他跟李欣媛。
學習委員欲言又止。
李顏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恭喜，努力總是會有收穫的。”
“會不會是名單……打錯了？”
“作文是很主觀的東西，拿獎不拿獎，都正常。”李顏笑了一聲。
兩人隨後沉默地走回班級。
剛進教室，李顏就感受到全然不同往日的視線包裹，安慰、憐憫、嘲笑、敵意……
還好是24歲的心智，他坦然坐下，這玩意兒比起麵試四連拒好接受多了。
林誌遠糾結的表情把心事表露無疑，李顏無奈，隻能湊近小胖子說了句：
“隻是個市級比賽，冇啥所謂。”
“彆吧，你怎麼在這時候還能給我裝一手，防不勝防啊。”
看著小胖子恢複正常，他也更輕鬆點。
班裡議論聲在陳文靜跟黃秋瑩一起走進教室的瞬間，戛然而止。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第一節語文課，英語老師走進來代表什麼。
張明那一派人的臉色已經提前垮下去了。
黃老師看上去鼻子都在撥出熱氣，她實在是憋不住了，要不是在學校裡，她甚至想要拉響禮炮：
“各位六零一班的同學們，我要宣佈一件天大的喜事。我們班的李顏同學，奪得了全國英語競賽的省級一等獎，全省第五名，是凜城市第一個拿到省一等的學生！”
掌聲雷動，夾雜著各種“哇”“我去”“我的天”的驚歎。
後續黃老師“請大家為李顏同學熱烈鼓掌”“他是我們育才小學的驕傲”這些詞，已經冇人聽得見了。
然而李顏的反應又出乎了林誌遠意料，他隻是微微笑了一下，就保持了僵硬的表情。
“喂，搞什麼鬼，市級比賽冇拿獎，但是你拿了省一等啊，這個好訊息打爆了那個壞訊息好嗎？開心點。”
“應該算是兩個壞訊息。”
“顏少，看來你也知道這話得小聲點說，大聲了可能被打。”
李顏冇有解釋，但臉上僵硬的表情是真情實感。
作文比賽冇拿下自不必說，完全意料之外的失利，省級一等算是達成了目標，但“全省第五名”這個理應開心不已的排名，卻給他帶來完全相反的情緒。
所謂考前期待是一回事——在各種莫名其妙的迷信想法加持下，考試總跟“人品”掛鉤，所以就算是李顏，也不樂意說出“全省第一纔是我的目標”這種並冇有把握的話。
俗稱，敗人品。
排第五意味著什麼？光是臨江省，就還有四個英語水平在他之上的小學生。
他可是通過重生開掛係統加點的方式，在一個本就有天賦且優秀的底子上築高樓的。
英語分數25點，百分之五十的進度條，這是對著會英語的全人類啊，甚至包括母語是英語的那些外國人！
而他隻是一個小學生。
結果卻還有四個小學生在他之上，這不可謂冇有挫敗感。
凜城市這個平台，還是太小了。
特麼的，這麼小的平台，我卻連作文競賽都冇拿下？
那可是重生前都拿下了的比賽啊。
越想越難受，李顏已經聽不清後邊陳文靜的各種誇讚，**機械迴應，魂魄已經去到九霄雲外了。
下了課，黃老師該誇的也誇完了，冇有再拉李顏去說啥，輪到班裡的同學們躁動了。
但陳文靜卻先一步下了講台，先查重率百分百地又當麵誇了一遍李顏，然後才說了正題：
“作文比賽跟英語競賽不一樣，主觀標準也不好評判，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六年級以來你的行文非常老辣，或許……評委們不喜歡小學比賽出現你這樣的風格，也說不定。”
話裡有話呢，陳老師。李顏經過一節課的心理鬥爭，已經看淡許多，搶先擋了陳文靜潛藏的不合時宜的話：
“評委也有自己標準，不猜測，拿了就拿了，冇拿就是冇拿。比起安慰我，老師更應該去肯定一下拿獎的學習委員。”
然後他又未卜先知地用一瞬凶狠的眼神，製止了準備扮猥瑣鬼臉的林誌遠。
陳文靜帶著滿意且欣賞的表情離開了，李顏還是受用的。
怎麼都比剛剛講台上英語老師那種狂熱的眼神好多了……
下一個來到他座位的人，意料之中，是張明。
但他說的話，卻有些令人意外：
“恭喜你為我們班，也為育才學校爭光了。”
隨後伴隨著他壓抑不住的笑容與變得輕浮的語調，一切有變得意料之中：
“隻是可惜了一個作文比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