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賭坊一樓大堂內。
跑堂小二看著一個接一個口吐白沫的莊家,整個人都嚇得臉色慘白。
蒼天呐!
他在富貴賭坊乾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今日這番震驚現象!
所有莊家竟然都在同一天失手,簡直太詭異了!
看著一個接一個昏倒的莊家被人抬了下去,連天下第一賭的千手大人也在其中,跑堂小二臉都嚇白了,一雙腿開始不受控製地打著顫。
這這這……他都做了什麼?
回頭去看蘇聞音, 隻見那唇紅齒白的小公子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黑黝黝的雙眸看著坊內的混亂場麵, 竟然像是在欣賞著街邊風景一樣閒淡愉悅。
直到此刻, 跑堂小二才驚覺, 這小公子好像自打進賭坊就一直是這副溫柔和善的表情,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跑堂小二忽然打了個冷顫!
然而和他表情不同的是, 今日來富貴賭坊玩樂的賭友, 卻一個個跟磕了五石散一樣神情激動,雙目赤紅。
看著接連被挑的十個賭桌, 以及那些口吐白沫地被抬下去的莊家,就好像是壓迫許久的農民突然有人帶領著起義一樣,揚眉吐氣地衝賭坊內眾人叫囂道:“富貴賭坊到底行不行啊?這才玩了多久就冇人做莊了?”
“就是!就是!不是說富貴賭坊是京城第一賭坊嗎?怎麼半天不到就被人連挑十莊?”
“聽說那個天下第一賭神千手也在裡麵,是不是真的?”
“什麼天下第一賭神?賭神可是剛剛帶領我們大殺四方好嗎?”
賭友們嚷嚷著又激動地將跑堂小二圍在中間,一個個打了雞血般滿臉通紅地看著他, 又是感激又是恭維, 恨不得直接跪下喊賭神爺爺!
跑堂小二已經整個人都懵了!
他哪裡是什麼賭神爺爺?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吃了什麼屎,竟然押什麼贏什麼。
明明他隻是想找個冤大頭輸點錢好讓他拿點額外提成,誰知道今日撞了什麼邪,不僅冇有宰到冤大頭,還幫著坊內所有賭客贏得盆滿缽滿。
看著四周越來越多崇拜又狂熱的眼神,跑堂小二心中不僅冇有感受到半分驚喜和享受,還莫名地一陣心驚肉跳!
這些賭客們懷裡鼓鼓囊囊的荷包,那可都是方纔跟著他贏的賭坊內的錢啊!跑堂小二的心都在滴血!
完了!
他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今日讓賭坊輸了這麼多錢,東家不會放過他的!
蘇聞音坊欣賞了一會兒坊內百態後,就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賭桌上開心地數銀子。
果然是千行萬當不如賭坊,來錢最快的還是大家最愛的!
瞧瞧,就這麼一上午,東方聿給她的診金就被翻了好幾十倍,以後再也不用為錢煩惱了!
“……”
夭祭無語地看著它的宿主。
彆人的宿主有了本錢都是從基層做起,開店種地賣西瓜,它的宿主倒好,直接乾翻一個賭場。
堂堂世界級賭神來欺負這群小菜雞,這和打劫有何區彆?
蘇聞音纔不管它的想法,正數錢數到手軟,突然一個人影噗通跪在她的麵前。
跑堂小二不知何時躲過了瘋狂賭友們的圍攻,臉色青白地抱著蘇聞音的腿哭喊道:“小公子,小的可都是為了您啊……”
今日就是要了他的命, 也抵不了賭坊內損失的一個零頭,他還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啊……
見跑堂小二扒著她的腿不放,蘇聞音笑眯眯地賞給他一塊銀錠:“來,拿去買糖吃。”
“小的不要糖,小的要命啊……”
跑堂小二雖然愚笨,但卻不傻,彆人都以為他是賭神,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今日就是碰到這小公子之後,他才莫名其妙變成了賭神。
事到如今,隻有傍住這冤大頭不放,才能救自己一條命!
“要命啊……”
蘇聞音仰起一張稚嫩的小臉,思忖地說道:“那不如本公子把這家賭坊贏來,這樣,你的命就是本公子的了啦……”
她說得輕快又輕鬆,彷彿贏一個賭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跑堂小二身體僵住。
就聽一道噴笑聲從樓上傳來:“這位小公子, 好大的口氣!”
蘇聞音抬頭,就見幾道人影, 在坊內掌事的帶領下, 徐徐從二樓下來。
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緋色錦袍,腰纏銀色小葫蘆, 長相俊美卻打扮得如同一隻花蝴蝶的映麗男子。
見蘇聞音看來, 男子‘啪’地打開摺扇,挑眉問道:“你就是那贏了千手的小公子?”
蘇聞音瞄了他的紫金摺扇一眼,也‘啪’地打開自己的純白玉扇,搖頭晃腦地回答:“非也非也,贏了天下第一賭神的是這位小二哥——”
她指向腳邊的跑堂小二。
摺扇上大大的黑色‘帥’字瞬間吸引了錦袍男子的視線, 他愣了愣,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有趣!有趣!有趣!”
他一連說了三個有趣, 然後揶揄地拿手肘捅了捅身邊男子。
而小二在看到樓上下來的身影時,就連滾帶爬地跑了上去,對著其中那青衣男子就一陣猛磕頭:“東家,不是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麼了,請東家饒命……”
顧絕把玩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賭坊內的人員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每個人幾斤幾兩,他一清二楚,這就是個普通跑堂的,要是真有能賭贏千手的本領,還用在這裡卑躬屈膝?
“下去吧。”
薄唇輕啟, 掌事立即讓人將小二拖了下去。
顧絕這纔打量起眼前少年。
膚色白皙,唇紅齒白,看年齡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顧盼間看似天真懵懂,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狡黠和……
深不可測!
一個小小少年,竟然給他深不可測的感覺!
有意思……
顧絕眸色深沉, 腳步停在二樓最後一節階梯上, 居高臨下地哼道:“閣下是覺得千手不配與你賭?”
“是又如何?”
蘇聞音搖著摺扇,依舊抖著腿坐在椅子上, 大言不慚地嗤道:“天下第一賭?不過爾爾!”
說完,還囂張地朝著坊內眾人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