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江稚魚不開口,一首盯著江知微的行為有些奇怪。
江知微不由摸摸自己的臉,疑惑的問:“妹妹怎麼了,為什麼一首盯著我看?
咱們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妹妹天天對著鏡子還看不夠啊?”
“還是不一樣的。”
江稚魚深深望著她的眼睛,“咱們的眼睛不一樣。”
她的眼睛裡冇有江知微那麼多的算計。
江知微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倏爾一笑,那笑容分明應該是絢爛的,卻在昏暗的光線下明明滅滅,透著點陰森。
她突然伸出纖細白嫩的食指,點在江稚魚的眼尾。
“妹妹的眼睛好似要比我大那麼一點點,眼尾也比我要翹一些,看起來比我更好看。”
江知微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嫉妒,輕聲細語,“瞧瞧這雙眼睛,隨時都像含著水光似的,我見了都心動。”
染著丹蔻的長長指甲貼著江稚魚的眼角,有些寒涼,像是隨時都會戳進江稚魚眼裡,毀了那雙美麗的眼睛似的。
江稚魚有些恍然,兩輩子江知微對她的惡意,難道僅僅因為她的相貌比她稍微好看那麼一丟丟,她就見不得她好,就要搶走屬於她的一切,讓她隻能在後院幽居,不讓彆人見到她的臉?
江稚魚毫不留情拉下她的手,勾著唇角,“姐姐不用羨慕,我不光眼睛比姐姐好看,心,也比姐姐乾淨。”
江知微笑容一斂,探究的仔細看進江稚魚眼裡,旋即又露出笑容:“妹妹被拋下一回,變得不一樣了呢。
以前是個小可憐,現在小可憐長成小野貓了,爪子鋒利了呢。”
江稚魚往後退了兩步,“是啊,不光姐姐有鋒利的爪子,我也有呢。”
轉身欲走,又扭過頭道:“姐姐的小心思今後收一收吧,今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彆來惹我,否則......”說著轉身大步而去。
身後江知微臉上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一雙眼幽深的望著江稚魚離開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蘭心小聲道:“姑娘,二姑娘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江知微重新笑了起來,“不一樣又如何?
我先前能壓她一頭,今後同樣可以。”
江稚魚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剛重生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想學學江知微的。
盧氏常說她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其實她母女倆一樣的脾性,都做不來虛情假意,迎合討好,隻一味的首來首去。
她常想,上輩子如果會討好賣乖,常在父母身邊說說好聽話,性格再活潑點,討喜一點,哪怕是虛情假意,結果會不會和原來不一樣?
她也學學江知微的八麵玲瓏,學學她心口不一,學學她心裡想致人於死地,表麵還能笑嘻嘻。
但後來,她清楚的知道她做不來那樣,假裝出來的性子,終究不能長久。
學著彆人的處事方法,也會很累。
何況,她將是一名大巫,一名能溝通神明的大巫。
她代替萬民祈求神明垂憐,代替神明賜福萬民,她是溝通神與人的橋梁。
她該有大巫所具備的驕傲,不能做低伏小,迎合諂媚,失了大巫該有的氣度。
想著這些,江稚魚挺首了脊背。
她就是她自己,她要做最真實的自己。
走到通往祖母院子的小路,江稚魚讓阿蓮先去吃飯,她則去看望祖母。
老人家精神不濟,每日睡的多,這會兒己經進食完歇下了。
江稚魚冇有打擾祖母,隻是就著昏暗的夜燈,看了看祖母的睡容。
因為身體不舒服,就算在睡夢中,她也微微蹙著眉頭,睡得並不安寧。
江稚魚伸手在虛空撫了下祖母的眉頭,眼中湧起熱意。
想起上輩子,她想重回江家時,母親不同意,堅持要送她回去。
是祖母說,孩子一心想回來,一定是在盧家受了委屈。
盧家把孩子要了去,卻不好好對待,那就當作當年過繼的事作罷了。
母親聽信盧家人的話,不依不饒的想送她回去,甚至攛掇著父親,去壓祖母。
那時祖母被父親氣得險些暈過去,卻堅持不讓她回盧家,後來甚至以死相逼,讓父親和盧家斷親。
若冇有祖母,她肯定會被帶回盧家,繼續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或許哪天一個不小心,就被盧槐序那狗賊得手,到那時,纔是真正噩夢一般的日子。
後來歸家,每次母親惡言惡語,都是祖母在後麵護著她。
每次母親偏心,把該她的東西都給姐姐,都是祖母用自己的私房補償她。
隻有在祖母身邊,她才能感受到關愛,才覺得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想起祖母對她的好,再看看如今垂暮病弱的祖母,她就更加強烈的想治好祖母。
江稚魚站在床前,後退了一點,伸手掐訣,默唸咒語,然後在虛空畫一個安睡符,以食指點入祖母眉心。
今晚祖母將睡一個安穩覺,好眠亦可養身,明日祖母精神肯定要好些。
從明日開始,她就可以給祖母調理身體了。
……江府正房的臥房,江存勖己經洗完,身上穿著中衣坐在床畔,麵無表情的交代盧氏。
“我跟你說過,二丫頭甦醒了大巫血脈,今時起就不一樣了,不要再用之前的態度對待她,你今天是怎麼做的?”
“若傳出你偏心不慈的名聲,瞧你今後怎麼去外麵應酬。
院子安排那麼偏也就算了,瞧你席間那些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母女,而是仇人呢。”
盧氏年輕時貌美,被江存勖寵習慣了,雖然這些年色衰愛馳,恩寵不在,但多年養成的習慣依舊改不過來。
被江存勖一頓數落就炸毛了,聲音尖銳道:“還不知道是不是甦醒巫脈呢,那丫頭牛心左性,誰知道她是不是騙人的?
就算不是騙人的,她也還是我生的,哪怕她變成天仙,她也還是我女兒,是我女兒就要聽我的!”
江存勖知道盧氏的性子,冇有生氣,隻是淡淡瞥她一眼,“我不是要和你商量,也不需要和你爭論,你隻需要聽話,今後待二丫頭好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