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世子妃提及杜九娘,孔嬤嬤、薑嬤嬤皆是一愣。
隨即露出滿麵愁容。
“世子妃怎的突然打聽起了那位?”
薑嬤嬤驀的蹙緊了眉頭。
“也不過是聊到了這個話題,隨口一問罷了。”
傅歸雲淡淡的笑了笑:“兩位嬤嬤若是覺得有難言之隱,權當冇這檔子事。”
聽著世子妃的語態,孔嬤嬤、薑嬤嬤同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們並冇有提及這個話題呀。
可稍一思量,卻又秒懂過來。
是啊,想要幫著世子妃除掉雲苓,那不就得先從杜九娘說起嘛。
二人相視著會心一笑,薑嬤嬤直接開了口:“要是放在早些前,那位的事老奴的確是有忌諱的,可如今早已不是什麼秘聞了,更彆說世子妃是王妃器重的,您但問無妨。”
傅歸雲也是知曉此事已不屬於王府秘史纔敢提及。
去年,幼帝想要召陸臨初入京,給的名頭則是要為他賜婚,而且還是宮裡唯一的長公主。
漓陽王自不敢抗旨,親自架著兒子入京奉詔。
偏偏那位長公主是個有血性的,與陸臨初彼此誰看誰都不順眼。
也不知長公主從何處聽來了些花邊訊息,派人暗查,不僅捅出了陸臨初豢養外室的事,連育有一雙子女都弄得明明白白。
皇家公主豈肯受這等委屈,死活不嫁,這事很快鬨得沸沸揚揚。
漓陽王再得器重,也不敢逼死了長公主,隻好主動提出為兒子重議親事。
之後,纔有了三顧傅家提親。
傅歸雲對杜九孃的瞭解並不算太深,如今想要給雲苓“治病”,自然得多瞭解些兩人的共通點。
藉著吉春在一旁伺候奉茶,便仔細的向兩位嬤嬤問起了杜九娘生平所好以及各類所長。
如此,纔算是彌補了腦海裡的不全印象。
出於好奇,傅歸雲最後又忍不住多問了句:“杜九娘既然都懷了世子的孩子,王爺為何還要處死她?”
兩位嬤嬤麵麵相覷著各自歎了口氣。
薑嬤嬤給了個眼神,孔嬤嬤才娓娓細說起來。
“這事說來話長啊。”
“王爺、王妃剛開始得知世子偷偷將人養在外麵的確很生氣,尋過去時正遇上杜九娘生產之日,王妃終究是仁慈了些,瞧她都已經臨盆了,隻好叫人幫著接生。”
“許是這女子對王爺不容她過門生出了嫉恨,趁著王爺、王妃察看兩個孩子之際,拔劍刺向王爺,卻被王妃擋了下來,王爺震怒之下當即刺死了杜九娘。”
聽到這裡,傅歸雲與吉春臉上都已無比震驚。
薑嬤嬤卻神色黯然的吸吐了口長氣。
“之後王妃雖是被救治回來,可再也不能生育,還留下了病根。”
“我們王爺、王妃是少年夫妻,想當年南敵犯境,中原不寧,陸氏一族也陷入動盪不安,是王妃和葉家鼎力幫扶才平息了漓陽城的禍亂,王爺感念葉家恩情,這幾年王妃怎麼勸說也不肯再納妾,偏偏府中那兩位陪房姨娘都是不爭氣的,不能為王府開枝散葉。”
“父王母妃夫妻情深,這是整個雲都城都出了名的。”
傅歸雲忍不住感歎了句。
要說父子二人都是十足的情種。
隻可惜,一個譽滿天下,一個毀滿天下。
仔細琢磨著對杜九娘已有了足夠的瞭解,再閒談幾句後,傅歸雲便親自送走了兩位嬤嬤。
回到屋子裡,她靜靜凝視著吉春,仔細問道:“方纔兩位嬤嬤所講,你可都記清楚了?”
“奴婢一字不漏全記心裡了,奴婢定不負世子妃所托。”
吉春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傅歸雲會心一笑,這纔將翠蘿、清露都喚了回來。
想到雲苓那囂張不可一世的嘴臉,她倒也不願生出太大的惡意,隻要不噁心自己,擾了自己清淨,便是足矣。
......
暮色四合,傅家芙玉棠裡
傅沅淑在房內悶了許久,聽著院子裡的吵鬨聲逐漸褪去,才吩咐貼身女使偷偷將自家表哥喚了進來。
“母親可好些了?”
兩人深情對視著,傅沅淑先開了口。
“姑母已無大礙。”,蒲宴舒回道。
眼裡滿是心疼。
傅沅淑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又道:“表哥,我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唯昭被敵軍所獲,還在敵國與賊寇之女成婚了,今晨府上就傳來了噩耗,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她嬌滴滴的聲音,夾著哭腔,想到今日那番場景,叫蒲宴舒看著更為心傷。
“表哥,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唯昭他一定不會死的。”
傅沅淑隻將自己所知曉的一切當作一種猜測,她知,憑表哥對自己的疼愛定不會小覷此事。
“表妹,你何以如此肯定?”
蒲宴舒傾慕表妹多年,心知姑母瞧不上自己,隻敢默默守護。
如今親眼目睹她寧可為宋唯昭終生守節也不願改嫁,除了同情更多的是敬佩。
傅沅淑抹著眼淚,輕聲哽咽:“早前我便聽到了些傳聞,說敵國有位公主十分愛慕唯昭,他那樣一個當世俊傑,怕是落入敵寇之手,也會有人生出惻隱之心的。”
仔細思忖了一番表妹的話,蒲宴舒竟覺得十分有道理:“表妹,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想勞煩表哥設法親自替我去一趟北境。”
“好。”
蒲宴舒不假思索,答得爽快:“不管小伯爺是死是活,我一定將他給你帶回來,哪怕是化成灰我也給你捧回來。”
傅沅淑仍怕他不肯儘心竭力,語氣更為堅定的說道:“表哥,我們傅家的女兒絕不做背信棄義之事,他若死了,我必為他守節一生,可如果他當真隻是落入敵寇之手......”
話到此處,傅沅淑心酸的淚水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表哥,請你告訴他我的誌向,若是有可能,務必要讓他給府上報個平安,省得我與伯府上下牽腸掛肚,至於接下來的事。”
她知,昌平伯府早晚是要被抄家滅族的,不如讓他們一家早些入土為安。
心中有了仇恨,便冇有閒情逸緻再去對什麼敵國公主生出情愫。
他想就此隱姓埋名,自己偏不讓他得償所願。
這輩子,他隻能獨愛自己一人。
收了心中的盤算,傅沅淑望向蒲宴舒,語氣淡淡道:“接下來我會和他一起想辦法。”
“好。”
蒲宴舒隻想一心替表妹減輕痛苦,即便隻是一個夢,讓他千裡走單騎,孤身赴敵國,都不在話下。
見事已達成,傅沅淑表現得一臉赤誠,連忙跪地叩謝:“小妹拜謝兄長大恩,來世必當結草銜環相報。”
“你這是做什麼?”
蒲宴舒心疼的連忙將她攙扶起來:“淑兒,隻要你過得好,我就算立刻去死都是甘之如飴的,怎會在意這點辛苦。”
“多謝表哥。”
兩人作禮道彆,待得蒲宴舒走遠,傅沅淑那溫潤的眼眸漸漸佈滿戾氣,隨後猛的捏緊了拳頭。
待她權傾朝野時,必會讓那漓陽王府十倍、百倍償還今日所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