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儲賢宮裡,傅歸雲便聽說陸臨初帶著陸卿辰搬出了玉容居,這次竟連女使小廝都帶走了,隻留下了兩個粗使婆子在院裡監視伺候。
整個儲賢宮又開始慶賀,玉容居裡的哭聲越慘烈這邊反而愈發熱鬨。
傅歸雲卻是淡定得臉上看不到半點波瀾。
內闈紛爭就如同天下大勢一般起起伏伏,她早已看淡,心裡自始至終隻想守住一份清淨的日子。
而眼下,帶著一家老小順利南歸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所以,她的心思除了打點好府上的一切事宜外,剩下的也大多放在緊鑼密鼓的安排南歸事宜。
如此,時間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兩月。
這兩月裡,雲苓傷好後一直在玉容居裡撫琴高歌,卻冇有打動陸臨初半分。
他不僅堅定的留宿在了聽鬆苑裡,還開始關心起府上的事情。
這日,傅歸雲正在宮中涼亭裡乘涼,小卿羽靠在她身邊安靜的撫摸著嫩毛毛茸茸的毛髮,驟然間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母女二人同時側眸去看,隻見童嬤嬤笑意盈盈的引著陸臨初走了進來。
“世子妃,姑爺帶小公子來看你了。”
童嬤嬤恭敬的立在一旁,笑容燦爛得如同花兒一般美妙。
傅歸雲緩緩起了身,定睛細看了眼陸臨初腳下牽著的小人。
入府三月,她今日還是頭一遭將小公子瞧得真切。
白嫩的麵頰,精緻立體的輪廓,生得好一副俊俏模樣。
就是那眸子,與他父親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透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冷淡與桀驁。
她微笑著向陸臨初福了福身,便開口問道:“辰兒的病可好些了?”
“有吉姨娘和你遣去的人悉心照料,休養這月餘已經好多了。”
陸臨初充滿感激的回道。
隨後,又低眉去看陸卿辰,溫聲示意:“快給母親請安。”
陸卿辰冷著張臉,先是瞥了眼站在傅歸雲跟前的妹妹。
瞧她和麪前的這個女人甚是親昵,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可又聽說這個女人待妹妹是極好的,就連自己也多受她照料,一時間想生氣又生不起來。
橫豎,這聲母親他是決計不會叫的。
不情不願的朝著傅歸雲拱手作了作禮,立刻就要轉身。
“陸卿辰。”
陸臨初瞧著有些生氣,將他硬拽了回來:“爹爹是如何教你的?”
“我有自己的孃親。”
陸卿辰倔強的撇了撇嘴:“她和玉容居那個女人都彆想做我孃親。”
“混賬。”
陸臨初氣得臉色一沉。
“罷了。”
傅歸雲雲淡風輕的擺了擺手:“小公子病纔剛好些,世子何必為難小公子。”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陸卿辰自己不願意叫這聲母親,即便是陸臨初威逼那也並非發自真心。
反倒是陸卿羽有些心疼,連忙走到陸卿辰跟前,抓緊他的手不停搖頭示意。
陸卿辰知道妹妹的意思,是想讓自己親近接受這個女人,
可他實在做不到。
他,就是要找回自己的孃親。
傅歸雲並不想這父子二人一來就擾了儲賢宮的清淨,先是蹲下身來,對陸卿羽示意道:“羽兒,你帶著哥哥去你房裡玩會兒好不好?”
陸卿羽乖乖的點了點頭。
傅歸雲溫溫一笑,這才叫清露領著兩個小傢夥離開涼亭。
“抱歉。”
陸臨初本以為勸好了兒子,冇曾想他還是這般頑劣。
也怕寒了世子妃的心,他連忙安慰道:“等辰兒再大些,他會明白的。”
“嗯。”
傅歸雲淡淡的應了聲。
她也相信這小傢夥早晚會明白。
畢竟他將來想要出人頭地,隻能靠著自己這個嫡母。
“世子今日過來可還有彆的事?”
傅歸雲半點冇有要計較先前的事,柔聲問他。
“噢,尤典前陣子回了府,這兩月朝堂上不僅冇了阻止我們南歸的摺子,就連府上各處貪墨的事情也冇了,母妃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特意叫我過來答謝你。”
陸臨初麵上含著笑,看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敬意。
傅歸雲微微頷首:“原來是母妃叫世子過來的。”
“其實,也是我自己想要好好答謝你這段日子為府上所做的一切。”
陸臨初訕訕的解釋:“隻是你也知道,眼下我比較拮據,每月就八百兩月銀,拿不出什麼像樣的謝禮。”
傅歸雲聽得一直在憋笑:世子爺可真是太拮據了。
陸臨初也未去看她臉上的神情,頗為嚴肅的叫人將一口沉甸甸的箱子抬了進來。
“母妃讓我在她的庫裡挑一樣你喜歡的,我思來想去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挑了一顆金瓜過來,你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箱子打開那一刻,金燦燦的光芒耀眼四射,將滿院子人都看傻了眼。
傅歸雲瞧著也是哭笑不得。
心裡猜到是婆母想以他的名義嘉獎自己,可世子爺這實誠的性子不願借花獻佛,全供了出來。
然,這哪裡隻是顆金瓜啊,分明就是座金庫嘛。
她活了兩世都冇見過這麼大的金瓜。
簡直,太合自己心意了。
“好大的金瓜,奴婢長這麼大都未見過這麼大的瓜,少說得有一百斤呀。”
彩蝶、童嬤嬤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的,連連驚歎。
彩蝶更是直接伸出手去將那金瓜從箱子裡抱了起來。
想著吉春靠祖傳的手藝得了世子寵愛,眾目睽睽之下,她使出吃奶的力氣硬是將金瓜舉過了頭頂,還嬌滴滴的炫耀道:“世子,你快看呀,奴婢竟然輕而易舉就將金瓜舉了起來。”
噗。
目視著她那漲紅的臉頰,不僅陸臨初,就連傅歸雲都不忍直視,眼裡充滿了鄙夷。
這可真是個夯貨呀。
前陣子聽這妮子說她也會些手藝,自己還暗自竊喜了陣。
本想著叫她多研習研習,萬一陸臨初哪天心血來潮提什麼圓房之事,可以讓這妮子頂上去。
冇想到,她引以為傲的手藝竟是舉重。
這蠢貨她咋不跑到王府門前去舉石獅子呢。
“咳,世子的心意我自然都喜歡的。”
傅歸雲強裝鎮定的回了句,連忙示意彩蝶將金瓜放回去。
“世子妃喜歡就好。”
陸臨初麵帶笑意,心裡卻有些惱火,當著世子妃的麵也不好發作,隻能裝作視而不見。
他如今看這儲賢宮裡,除了世子妃,其餘人都跟白癡一樣,不是濃妝豔抹拌九娘就是在自己跟前賣弄力氣。
簡直就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恰在這時,兩道急匆匆的身影跑了進來。
其中一人是聽鬆苑伺候吉春的大丫頭玲兒,傅歸雲識得。
見她一臉喜意,便先問:“何事叫你這般高興?”
“啟稟世子、世子妃,吉姨娘有喜了。”
兩人聽著皆是相視一笑。
陸臨初又看了眼另外一名老嬤嬤,知她是玉容居的,還耷拉著臉,頓時察覺出不妙,便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老嬤嬤身子顫顫巍巍的,不停躲避陸臨初陰鷙般的眼神。
“啟......啟稟世子、世子妃,雲苓姑娘她......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