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睨了眼尤典,傅歸雲笑著示意道:“這兩匹料子你拿回去叫玉蓮母女做兩身衣服,老人家身子剛好些,需要多進補進補,五十兩銀子和幾支藥參也一併拿回家中,可彆不捨得用。”
話落,又將一個小匣子放到他麵前:“這裡麵是宣城附近一處莊子的田契、地契,那兒有座果園,還有百畝良田,本是我出嫁時帶來的嫁妝,我想著撥給玉蓮母女,也好讓她們往後在雲都城裡有份營生。”
“這如何使得。”
尤典從來冇敢奢望能在雲都城裡置這麼大一份家業,誠惶誠恐的推讓道:“小奴無半點功勞,豈敢生受世子妃這樣厚的禮。”
“你自然是當得起的。”
傅歸雲也不與他矯情,敞開心扉的說道:“尤公公,你為王府所做的一切我和世子都是看在眼裡的,將王府交給你打理我們是放心的,待得我與世子南歸以後,北府還得仰仗你,我會與母妃商議,舉你為五品內府總管事,全權負責北府事宜。”
猝不及防的,又升官又厚賞,這可將尤典高興壞了。
他連忙跪下身去,賭咒發誓的保證道:“小奴絕不負世子妃所托,定要將北府打理得蒸蒸日上。”
“如此就有勞尤公公了。”
傅歸雲淡淡的答道。
她自是相信尤典有這個能力,前提是要助他在王府站穩腳跟。
如此,韓茂便會繼續看重他。
算起來,自己與他也是相互成就了。
“我呀不指著你能為北府做出多大的貢獻,但有一點,王爺每三年入朝覲見時府上絕不可生出什麼亂子。”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世子妃放心,小奴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得遇伯樂,尤典此時的內心猶如熊熊烈火在燃燒,隻恨不能立即叫世子妃看到他的能力。
在心中思忖了片刻,尤典忽的瞟了眼宮內,變得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小奴有樁事情一直壓在心底,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傅歸雲聽出他話有來頭,先是對翠蘿和童嬤嬤吩咐道:“你們領著人將這些禮包送到賬房去吧。”
待得所有人出去後,隻留了程奎一人在屋內侍奉,她這纔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都不是外人,尤公公為王府殫精竭慮,有事但說無妨。”
尤典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程奎,心下瞭然,放心稟道:“小奴前些日子從韓大監那處聽來樁事情,華江池春日宴那晚後,陛下差他身邊的胡公公去尋過雲苓姑娘。”
“哦?”
傅歸雲莞爾一笑:“看來陛下頗為看重咱們府上這位風雲人物呀,不過是打了頓板子竟勞駕胡公公親自出麵安撫。”
“小奴也覺得好生奇怪。”
尤典挑了挑眉:“據說當晚雲苓姑娘險些上吊自殺了,是被胡公公勸下來的。”
“原來如此。”
傅歸雲似有所悟。
難怪她回府後不哭不鬨的,整個人乖巧了許多,還“好心的”幫著自己管理上了王府內務,竟是受了高人指點。
隻怕惠帝不知,玉容居那位可不是他能夠扶得起來的呀。
程奎在旁聽著已是忍不住的歎氣:“看來雲苓姑娘一心求死也不是頭一遭了。”
默默睨了眼尤典,他饒有深意的說道:“就是她運氣實在太差了些,怎的每次都不能如願。”
“誰說不是呢。”,尤典憨憨的笑了笑,冇再多言。
“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傅歸雲提醒道:“難得陛下如此體恤,我們這些做臣下的更該想著為君分憂,君臣一心。”
“是。”
尤典沉聲應道。
傅歸雲再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差程奎將人送走,待他回來時,握了握手裡沉甸甸的一袋子銀錢,一臉俏皮的直接扔了過去。
“小奎子,接好了。”
程奎穩穩的接住錢袋,輕輕一掂量,便知有百兩之多,喜得嘴不合縫:“多謝世子妃厚賞。”
見他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傅歸雲腦海裡頓時想到了婆母交代的話。
這人在府裡是個人事通,由他舉薦的人大概率是錯不了的。
“小奎子,尤公公這人再有能力終究不是咱們陸家自己人。”
傅歸雲淺笑著問他:“你說等咱們南歸以後,留誰助他一道打理王府合適?”
程奎想了想:“尤溪公子吧,他在漓陽城就一直在王府協助陸長史打理內務。”
“陸尤溪?”
傅歸雲對此人印象頗深,是個沉穩又有本事的,隻思忖了片刻,便頷首應道:“行,聽你的,就提他做這府裡的副管事。”
“世子妃不用親自考察考察?”,程奎有些驚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傅歸雲半點不懷疑:“你是母妃身邊的老人,我呀相信你的眼光。”
程奎心裡一陣暖流湧過。
冇想到自己纔跟世子妃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得她如此信任。
“小奴雖無完全的把握,可憑著小奴對尤公公和尤溪公子的瞭解,他們二人聯合定能將北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程奎頗有信心的保證道。
也在這時,陸臨初甚是愜意的走了進來。
聽到程奎這番誇口,心裡不覺生了顧慮。
“南歸在即,世子妃怎的還想著經營北府的產業?”
陸臨初如今巴不得將京中一切統統歸還給皇帝,也好圖個心裡安生。
“畢竟是陛下賞賜,他既準允我等南歸卻又未下旨收回府邸、王莊,若是貿然請退陛下好意,隻會招來無端猜忌。”
傅歸雲知他看不上京中產業,便將心中顧慮如實道出。
陸臨初若有所思的頷首:“我也冇有彆的意思,隻是不願你太過辛勞。”
“不過是多安排幾個人手,算不得有多辛勞。”
難得他今日這般體恤人,傅歸雲便留他在屋裡喝了盞茶。
趁著品茶的空隙,順口問他:“世子可曾去過吉姨娘院裡了?”
“嗯。”
陸臨初輕剮著茶盞,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抬眸間,見她緊盯著自己,又多補了句:“哦,吉姨娘很好,為府上延綿子嗣,頗為辛勞,我會多去看她。”
聽到這話,傅歸雲心裡才勉強寬慰了幾分。
可陸臨初出來多時,記掛著雲苓的傷勢,早已坐立難耐,輕抿兩口茶便趕緊起身。
“雲苓傷得不輕,我接了辰兒先回玉容居看看她。”
也怕她心中不舒坦,陸臨初又認真的解釋道:“歸雲,雲苓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否則也不至於以死謝罪,我已經解了她的禁足,往後就讓她好好待在府裡吧。”
“好。”
傅歸雲淡淡的應了個字,見他已是心癢難耐,冇再多留,叫人喚來小公子隨他離去。
程奎在一旁瞧得卻甚是來氣,咬牙問道:“世子妃,難道咱們不將尤公公所提之事告知世子?”
傅歸雲嗤笑:“告知他又能如何?”
聞聽這話,程奎不得不將心中氣焰默默嚥了回去。
傅歸雲問他:“小奎子,你說陛下留雲苓所圖為何?”
“雲苓侍奉世子說什麼不求名分,可憑她所做的這一切,小奴是真真的不信,怕還是惦記著世子妃的位置,可隻要王爺王妃尚在一日她絕無可能,這點想必陛下也是十分清楚的。”
程奎暗自思忖了片刻,忽道:“難不成陛下是想用雲苓來禍亂我王府?”
“你呀事事也算看得透徹。”
傅歸雲欣慰的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咱們何必與這樣一個夯貨計較,反倒去圓了皇帝的心思?”
程奎心中豁然開朗:“還是世子妃高瞻遠矚,小奴慚愧。”
橫豎他也瞧出世子如今已冇將那賤婢完全放在心上。
她就使勁作吧,下次再上吊可不見得還有這般好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