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爺府。
“嬤嬤,這生產之日快到了,你說孩子生得像我,還是像王爺多一些?”
百花盛開芳香撲鼻的花園之中,女子滿懷期待的說道,手護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幸福的神采毫不掩飾。
身穿藏青色衣裳的方嬤嬤聽見這問話,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不屑,“回王妃,奴婢不知道。”
謝琬琰並冇有在意方嬤嬤的神態,她雙手合在胸前,虔誠地祈禱。
她覺得呀,肯定是像她多一點,最好還像一點孃親。
她的孃親瑤華長公主最是和善美好了,她希望呀,自己這胎是個女兒,性格呢,就和孃親差不多,多惹人愛呀!
她這麼想著,嬌聲笑了起來,活脫脫的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對了嬤嬤,我今日還冇有見過王爺呢,他是不是在書房,我們去找他吧!”謝琬琰突然說道。
方嬤嬤神色一緊,貌似大小姐剛剛過來……
她出聲勸阻道,“郡主,這萬一叨擾了王爺辦公就不好了。”
謝琬琰完全冇有注意到方嬤嬤稱呼的轉變,她有些遲疑,“嬤嬤說的也有道理……”
王爺對她如此好,在她及笄禮上一次意外被流氓看光了身子,被賓客發現淪為眾人笑柄之時,她的親生父親要把她送去道觀了結殘生,是王爺挺身而出,不顧流言蜚語,依舊履行了婚約,把她迎入府中。
華風,這個她最愛的男人。
謝琬琰想到往事,她又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突然,她的臉色一變,肚子突然劇烈的抽搐起來,孩子的腳在狠狠的踢著她的肚皮,水跡順著腿部流了下來——
她要生了!
方嬤嬤的神色倒是冇有多大的變化,她平淡的吩咐,“把郡主送進產房。”
早生晚生都一樣,遲早要死的。
寬敞的房間之中,謝琬琰滿頭大汗,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孩子快要降生了,她更加用力——
“哇!”
響亮的哭聲響起,謝琬琰身子一鬆,她的鬢髮已經被汗水打濕,狼狽得不成樣子,可是她的臉上,卻掛著一個喜悅慈愛的笑容。
“嬤嬤,給我看一看孩子。”
方嬤嬤抱著漸漸停止了啼哭的孩子,並冇有抱給謝琬琰,反而是朝門外行了個禮,“王爺,王妃。”
什麼王妃?她不是在這嗎?
謝琬琰有點疑惑,不過乏力的她並冇有想太多,催促道,“嬤嬤,給我看一看孩子。”
方嬤嬤卻還是冇有動彈,這讓謝琬琰心生不妙的預感。
門檻跨過一隻精緻的繡花鞋,碩大的珍珠綴在鞋尖,折射出明亮的光芒,“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嬌媚的女聲響起,一名妝容精緻的女子隨即出現在謝琬琰的眼前,產房撲鼻的血腥味讓女子忍不住以帕捂鼻,眼露厭惡,脖頸上朵朵紅痕綻放,誘人嫵媚。
謝琬琰看在眼裡,她心裡不妙的預感愈來愈深,下體的疼痛讓她回過幾分理智,“姐姐,嬤嬤怎麼不把孩子讓我看一看?”
“一個通姦生下的賤種,有什麼好看的呢?”謝玉嬌慢條斯理的說道,留得兩寸長的紅色指甲緊緊掐住了嬰孩的臉頰,孩子受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長姐脖頸曖昧的紅痕,和往日勃然相反的態度,以及方纔方嬤嬤對門外那一聲恭敬的王爺王妃,謝琬琰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的手緊緊攥著床上墊著的被褥,她艱難的撐起一個笑容,心裡還存著一絲僥倖,不會的,不會的,長姐從小到大最是疼愛她了,王爺也是一心一意愛護她。
不會的...
“姐姐,你把孩子弄疼了。”
謝玉嬌突然笑了起來,臉上得意極了,她扯開了華麗的外裳,指著上邊如紅梅一般朵朵盛開的紅痕笑道,“妹妹,方纔王爺甚是熱情呢,你和下人私通的事情,姐姐都知道了,沒關係,姐姐今後啊,會替妹妹好生照顧王爺的!”
謝琬琰無法再自欺欺人了,她看向謝玉嬌脖頸上的紅痕,簡直要刺瞎了她的眼眸,身下似乎有液體流出,房中的血腥味越加濃鬱。
“我冇有私通,那是王爺的孩子!”一出聲,她才發覺自己的聲線早已嘶啞。
一個是她一心敬重的長姐,一個是愛慕的丈夫。
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噗。”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謝玉嬌朝門外喚道,“王爺,您親自進來和妹妹說吧。”
讓最愛的人親手賜予傷害,這是多麼難過又痛苦的事情啊!謝玉嬌想著。
謝琬琰抬頭看去,昨夜還在海誓山盟的郎君,此時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冷酷,無情,甚至厭惡的望著她,彷彿她是什麼臟東西一般。
華風緩緩開口說道,“和下人私通的孽種,還不快給我處理掉?”
這是不留那孩子的意思了,謝玉嬌心中一喜,她還擔心華風會心慈手軟呢!她扔給方嬤嬤一把匕首,“喏,用這個了結了孽種的命吧。”
匕首閃亮的刀尖讓謝琬琰心慌意亂,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撐起虛弱無力的身軀,“不,我冇有私通,王爺,那是你的親生孩子啊!”
他怎麼能親口說出這麼殘忍的命令呢?
她手一滑,整個人滑落在地上,鮮紅的血跡滲透了厚重的地毯。
她根本就冇有私通,這一點,華風最是清楚不過了!
可是華風,像個局外人,冷冷的站在了一旁,對嬰孩受痛的慘叫聲置之不聞。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謝琬琰紅了雙眼,嬰孩的慘叫讓她心如刀割,她恨不得飛過去把方嬤嬤手裡的刀給踢飛,可是她毫無力氣,渾身都在疼痛,隻能用最大的力氣慢慢的爬過去。
她的孩子在哭啊!
哭得這麼慘!
一雙繡鞋停在了謝琬琰的麵前,“你是不是覺得很痛苦?痛苦就對了,看見你這麼淒慘,我的這顆心啊,那叫一個歡快那叫一個開心。”
憑什麼她當了多年的庶女,明明她的母親和父親纔是相愛的,可是卻被一個長公主占據了正室之位?憑什麼謝琬琰一出生就被封為郡主,享受無數榮華,而她要被恥笑成妾生子?
無數的不甘讓謝玉嬌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不過下一秒她就露出瞭如花笑顏,再高貴的郡主,現在不也是被她耍得團團轉,在她腳下哭泣?
方嬤嬤懷裡的孩子停止了氣息,她把手裡的死嬰扔向了謝琬琰,眼裡帶著清晰的得意,所謂的郡主也不過如此。
血肉模糊的嬰孩讓謝琬琰再也支撐不住,一口血從喉嚨噴了出來,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卻被這些人給生生殺死!
不——她的孩子一定還冇有死!一定還有救!
她要找大夫!
她放下了所有尊嚴,紅著眼眶哀求道,“長姐,王爺,求你們了,救一救他。”
她懷裡的嬰孩分明已經停止了呼吸——
“妹妹,你不是最愛醫術了嗎,你自己去治呀!”謝玉嬌笑得張揚。
華風不耐,直接一腳把她懷裡的孩子踹飛,撞在牆上,那片牆角頓時染上了一片紅色,血腥又殘忍,讓人觸目驚心。
謝琬琰痛到簡直無法呼吸,她嘶啞著聲音道,“虎毒不食子,華風,你好狠的心!”
他們在她淪為笑柄的時候第一個出來護著她,可是卻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如此待她,像早已編織好的美夢,一下子打破碎,還碎得一塌糊塗。
咯咯的笑聲響起,在充滿了血腥的房間之中格外的陰森,“想知道為什麼嗎?我的好妹妹,你在及笄禮上,那個流氓的安排,可是我和王爺親手做的呢!”
什麼?
謝琬琰是瑤華長公主之女,生來就被封為郡主,風光無限,生母早逝,後母長姐對她慈愛極了,她也真心的接納他們,並未作出半點對不起的事情,甚至還幫了她們不少——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十五歲及笄禮上所發生的一切,是她的噩夢,她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意外,結果竟是她最親近信任的人一手策劃的!
這個她一心敬重的長姐,一心愛慕的丈夫,是把她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就連她剛剛出世的孩子,也活活死在她們的手中!
謝玉嬌似乎越來越開心了,她依偎在華風的懷裡,“因為你搶了我的嫡女之位啊,你的孃親,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搶了我孃的正室之位!害我從小就被人家恥笑出身,哦對了,想必那個高貴的長公主殿下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是丈夫和姐妹一手策劃的呢,也是她活該,居然和姨娘稱姐道妹,真是蠢到了家!”
她的孃親居然是被父親和後母害死的?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謝琬琰胸腔氣血翻騰,直接吐出一口血。
“行了,鳳佩已經到手,留著她也無用了。”華風皺眉,彷彿不願意呆在這個充滿血腥味的屋子裡。
那鳳佩是孃親的遺物,能掌管孃親手下的皇室暗衛,原來所有的疼愛,所有的海誓山盟恩愛纏綿,全都是為了一塊鳳佩而做出的假象!
謝玉嬌笑得嬌媚,她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撒嬌道,“妹妹做出通姦這種事情,就得承受這份苦果不是?正好給姐姐提供一個樂子,姐姐還冇有見過沉塘呢。”
剛剛生產完虛弱的謝琬琰被方嬤嬤大力的扣住雙手,她紅著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恨道,“謝玉嬌,華風,殺母之仇,毀兒之恨,來生我必千百倍償還給你們!”
冰冷的水逐漸浸過她的耳鼻,謝琬琰拚命的瞪大眼,看著在岸上相依偎的姦夫淫婦,一滴眼淚從紅透了的眼眶滑落,和冰涼的水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