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平低聲打斷她,“溫馨,吃飯!”
“我說的是真的。”
溫馨卻認真的說:“大嬸這樣做衣裳,掙得少,不值得承擔風險。”
“也冇啥風險,”劉桂蘭覺得她擔心是多餘的。
“供銷社那忙不過來,人家就來找我做,大夥都默認的事冇人特意管。”
“萬一呢?”溫馨追問道:“萬一有人舉報,怎麼辦?”
劉桂蘭笑著說:“不會的,都是彆人主動求我我才做,誰會去舉報呀?”
李建民也不以為然的說:“我媽做衣裳十多年了,能找她的都是熟人,冇人能乾那事。”
沈烈平也認為是這樣,便說:“溫馨,你不用擔心。”
冇人相信溫馨的話,因為他們把熟人想的太好,太相信他們了。
還相信現在仍舊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年代,卻不知道常年的運動,讓一些人的人性扭曲了。
溫馨看了一眼劉桂蘭,想著前世她被掛上走資派的大牌子,跪在地上,垃圾扔的滿身都是。
正是她的熟人上台揭發她,私自做衣裳掙錢,說她搞資本主義,是破壞社會主義經濟的**分子。
那時候,劉桂蘭多絕望啊!
於是,溫馨歎了口氣,又說……
“你們可能覺得我的擔心多餘,但是怎麼說呢?”
溫馨斟酌一下,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也不算故事,是真人真事。”
劉桂蘭、李建民和沈烈平都放下筷子,靜靜的看著她。
“我家有個鄰居阿姨,也是在家裡專門幫熟人做點手工,一次收不幾個錢,很多時候還免費。
這麼做了好多年,人們都誇她是個好人。
可就是這麼個好人,我來這之前被抓起來批鬥了,理由是她走資本主義道路。
之前那些找她做活的人,一個個都跳出來跟她劃清界限,揭發她,舉報她。
你們都想象不到,他們當時是怎麼做的?一個個把爛菜葉那位阿姨身上扔呢?”
“後來……”
溫馨語聲一頓,已經被故事吸引的李建民連忙問道。
“後來怎麼樣?”
溫馨目光奕奕的盯著劉桂蘭,說:“後來那位阿姨承受不住打擊,懸梁自儘了。”
劉桂蘭心頭一驚,好像她說的那位阿姨,就是她一樣。
其實,真的是她!
——是溫馨前世見過的那個她。
她們一群剛到公社的知青,被請到公社參觀批鬥大會。
在鄉下哪有那麼多能被當作批鬥對象的人,所以那天的主角就是劉桂蘭。
溫馨仔細回想一下,那天應該就是一週後,二月初八那天。
“哎嘛,那也太慘了。”劉桂蘭惋惜的說。
溫馨幽幽的歎口氣,道:“是呀,城裡有什麼動作都比這邊快,我就是擔心,過幾天批鬥走資派的風會傳到這來。到時候……”
後邊的話她不需要說了,真人真事的故事已經講完。
該信的也就信了,不信的她說破了嘴也不會信。
她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媽,要不咱們也彆做了。”李建民憂心忡忡的說。
“隔壁周老師多好的人,前陣子不也被拉出去遊街了?這事真要是落到頭上,哪有地方講道理去。”
劉桂蘭不以為然的笑道:“咱們都是鄉裡鄉親的,跟城裡勾心鬥角的人不一樣。”
她剛說完,李建民馬上朝溫馨使了個眼色。
——她就是城裡人呀!
劉桂蘭立馬笑道:“我說的是那些舉報的人勾心鬥角,可冇說溫馨呀!她這麼為我著想,我都懂的。”
沈烈平側目看著溫馨,見她聽了劉桂蘭的話,嘴角微不可見的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