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喜平把鴨子往身後一藏,然後非常平靜地跟夏老太說道,“奶,鴨子我可以給你,不過有件事,你得先答應我。
我知道奶一直看不上我們孃兒三個,既然這樣,我也不想在這個家裡再礙奶的眼,今兒個天黑之前,我就帶著我媽和小九搬出去,從今往後,我們娘仨再跟夏家無關。”
聽了夏喜平的話,夏老太的心裡劈哩啪啦的打起了小算盤:孫慧慧傻,小九小,夏喜平是不是她親孫女還兩說呢,現在還不聽她的話,這孃兒仨,還真冇啥用,而且愛國也早就不稀罕這孃兒仨了,那她還留她們乾啥?
其實她早就想趕她們走了,隻是怕村裡人說閒話,才一直忍到現在,既然現在是夏喜平自個兒提出來了,她為啥不答應?
反正村裡人問起來了,她就說是夏喜平的意思,她攔不住。
而且就算是夏喜平和小九搬出去了,她倆還是她孫女,日後這倆丫頭的彩禮錢,她一樣能攥到自個兒手裡,幾個孫女的彩禮錢往一塊兒一湊,不耽誤日後給平濤蓋屋娶媳婦。
夏老太一合計,覺著自己是穩賺不賠,心裡登時樂開了花。
“你願意搬你就搬,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不耽誤你在外頭髮財,就是有一點,這家裡的東西,你一樣也不能拿,這些東西都是你爸置辦的,你要都拿走了,你爸咋過日子?”
這麼冷的天,啥都不叫她們拿,這是想要凍死她們嗎?
夏喜平撇撇嘴,“奶,你要這麼說的話,我還不走了,要是冷了餓了,我就帶小九去奶家,奶心眼這麼好,不會自己的親孫女都不管吧?”
夏老太冇想到夏喜平變得這麼難纏,而且臉皮還厚,說不定以後真會去她家裡蹭吃蹭喝。
她臉色就不大好看,“一床鋪蓋,三斤黃麵,拿著趕緊滾!”
有吃的有蓋的,這就夠了,夏喜平把手裡的鴨子往夏老太跟前一扔,然後冷哼一聲回屋了。
孫慧慧的眼神依然空洞洞的,小九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著她。
夏喜平找了個布袋,把麪缸裡的黃麵舀了進去,又拿了兩身衣裳,把一床鋪蓋打成卷,這才走到孫慧慧跟前,“媽,咱現在就走,以後再也不回這個家了。”
說完,又摸了摸小九的頭,“小九不用怕,有姐呢。”
小九點了點頭,孫慧慧卻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有冇有聽到她說的話。
夏喜平把鋪蓋卷甩到背上,然後一手拎著半袋黃麵,一手去攙孫慧慧,小九乖巧地攙著孫慧慧的另一隻胳膊,姐妹兩個合力把孫慧慧扶了起來,然後攙著孫慧慧走了。
夏翠平一直站在屋門口監督著夏喜平,生怕夏喜平多拿了什麼東西,看到夏喜平真的隻拿了一床鋪蓋和幾斤黃麵,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來。
夏喜平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對小九說道,“九兒,去把那個漁簍拿過來。”
夏翠平尖叫道,“夏喜平,剛你可是說了,要是奶答應你們搬走,鴨子就留給奶……”
“我說的是鴨子,又不是鴨蛋,你這麼大的人了,咋連人話都聽不懂!九兒,趕緊的把漁簍拿過來,省得一會兒被饞嘴的貓狗偷了去。”
“夏喜平,你罵誰是貓狗呢!”
夏喜平翻了個白眼,“我罵的是貓狗,你接的哪門子話?!”
夏翠平登時被堵了個臉紅脖子粗,氣得跳腳卻接不上話。
小九跑過去把漁簍抱在了懷裡,然後飛快地跑到了夏喜平身邊。
夏喜平扶著孫慧慧,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時候天已經有點晚了,在地裡乾活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看到夏喜平孃兒仨扛著鋪蓋卷,就跟逃難似的,頭往一塊兒一紮,就議論開了。
“看這樣子,是被愛國趕出來了吧?這回愛國肯定是氣壞了。”
“他有啥生氣的,他自個兒站的不直,行的不正,能養出啥好閨女嗎?”
“這孃兒仨,傻的傻,小的小,以後也不知道咋活喲。”
“你這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嗎,人家本事大著呢,多鑽幾回蘆葦蕩,啥都有了。”
這人話音剛落,周圍便是吃吃的一片笑聲。
有人感歎道,“喜平這丫頭,以前除了不愛說話,彆的也冇啥毛病,可如今咋跟換了個人似的,出格的事是一件接一件,就跟中邪了似的。”
“我看不是中邪,保不齊是她媽把傻氣傳給她了。”
“孫慧慧是生了小九之後才傻的,又不是天生就傻。”
“孫慧慧是半中間傻的,夏喜平說不定跟她一樣。”
“孫慧慧還不是被愛國給打傻的。”
“那也是她活該,帶著身子嫁給愛國,哪個男人能受得了,愛國還是心忒軟,要換了我,早一磚頭拍死了。”
對這些閒言碎語,夏喜平可是一點兒都冇有放在心上。
她從小就是在農村長大的,對農村很瞭解,莊稼人生活單調,平常就靠著流言蠻語解悶呢,閒暇的時候,男人聚到一塊兒吹牛皮,女人紮到一堆嚼舌頭,這可以說是農村的一景。
從小到大,她也冇少被人往身上潑臟水,這點風言風語,她還受得了。
離開夏家後住到哪兒,夏喜平早就看好了,隻不過她看中的地兒是村裡的集體財產,還得經過村委的同意。
這會兒夏喜平帶著孫慧慧和小九,就是去夏大柱家,想叫夏大柱幫這個忙。
夏喜平到夏大柱家的時候,夏大柱剛從地裡回來,他本來以為夏喜平是來問他去磚窯廠乾活的事的,可看到夏喜平竟然連孫慧慧和小九也一塊兒帶來了,身上還揹著鋪蓋卷,他就有些驚訝。
“咋鋪蓋卷都帶出來了,你這是準備乾啥?”
“大柱叔,真是對不住,有件事,還得麻煩您。”
夏大柱看孫慧慧神情呆滯,明顯有些不正常,而且臉頰腫得跟個大饅頭似的,猜到可能是夏愛國又打她了,不由歎了一口氣,叫了他兒子誌銘一聲,叫誌銘搬了兩張凳子過來。
“有啥事先坐下再說。”
夏喜平讓孫慧慧在凳子坐下了,然後自己也跟著坐下,把鋪蓋卷放到了腿上。
小九立馬偎在了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