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晟哈哈大笑,當著弟弟和兩個女兒的麵貶低自己的母親,“人血饅頭不是我願意吃的,我巴不得冇有你這個土匪娘,冇有你我爹根本不會死。”
李秀才死後,原主認為自己當初不該強行嫁給他,否則李秀纔不會死。
每當彆人提起當年之事,她便黯然神傷,自責不已。
李伯晟身為家中長子,知道母親軟肋。
於是每當原主不順他心意,他便提起從前的事來傷她,原主心覺愧疚便對他百依百順。
納妾這件事也是如此。
昨天夜裡李伯晟獨自一個人前來找原主,聲明自己要納妾。
原主當然不肯同意。
李伯晟又提起當年原主強行嫁給李秀才,害得二妹丟失,李秀才慘死。
原主本就感染風寒,再被李伯晟一刺激,立刻同意李伯晟納妾。
李伯晟走後,原主輾轉反側一整夜,痛苦到難以入眠,第二日早早起來打水做飯。
哪知道她神情恍惚之下滑倒在雪地裡,摔到了腦袋昏迷不醒,最後凍死在了雪堆裡。
原主心中有愧纔會被李伯晟拿捏,戚蓉是個現代人,她並不覺得戚蓉愧對李秀才。
原主當年倒追李秀才,雖十分殷勤卻並未強行逼迫。
是李秀才聽到了外麵的風言風語,覺得自己雖與原主清清白白,但到底傳出了謠言,原主很難再嫁個好人家,於是便同意娶原主。
李秀才本可以拒絕,但他不願意傷害原主,所以還是同意了。
婚後兩人也說得上圓滿,在李家村是少見的“恩愛”夫妻。
當事人李秀才從未有過怨言,並且曾感歎說冇有原主,就冇有後來的他。
他從一無所有的貧困書生,變成了擁有宅院田產的小富戶。
再加上二女兒李珍珍被柺子拐走本就是意外,李家地多,原主每日下田辛勤勞作,李秀纔則去了村裡的一傢俬塾,在裡麵做夫子。
當時五歲的二女兒李珍珍去給李秀才送吃的,哪知道這一去便再冇了蹤影,後來聽村裡的人說,李珍珍被一個陌生人帶走了。
村裡人都怪原主冇看好孩子,但李秀才卻認為李珍珍如果不是為了給他送吃的,也不會被柺子拐走,所以他纔會瘋了一樣四處尋找李珍珍。
村裡人偏袒李秀才,對原主處處不滿,他們在外散播謠言,更是蠱惑李家的幾個孩子,讓他們與原主離心離德。
李伯晟如今已經二十有二,成親也有五年,還是這般是非不明,親疏不分。
寧願聽信村裡的謠言,也不肯睜眼看看實情。
戚蓉懶得跟冇腦子的人計較,不再跟他浪費口舌,隻強硬地表態。
“淑雲從江南千裡迢迢嫁到咱們李家村,你可知你如今吃的穿的皆是她的嫁妝,就連你送給那個女子的錢財,也是從淑雲手中得來。
你身為一個讀書人,不守禮不懂義,我都替你害臊。今日我將話撂在這裡,隻要我活著一天,你的那個外室就不可能進李家的門。”
戚蓉的話鏗鏘有力,直接將在場眾人都震懵了。
老三李風澤驚得目瞪口呆。
爹死後孃便很少與人交談,平日裡沉默寡言,從不與人爭辯,更不曾違逆過大哥,今日怎麼如此強硬。
而且娘土匪出身,雖認得幾個字,言談舉止卻十分粗俗,她又怎能說出來如此有道理的話?
鄧淑雲也十分驚詫。
平日裡冇什麼存在感的婆母居然站在了她這一邊。
婆母冇有選擇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為了她一個外人和親生兒子吵架。
婆母說淑雲從江南千裡迢迢嫁到咱們李家村,婆母說李伯晟吃的穿的皆是淑雲的嫁妝……
原來在這個家中,她的委屈居然有人能看到。
鄧淑雲眼眶微紅,悄悄落下淚來。
戚蓉見狀有些悵然,她抓住了鄧淑雲的手,寬慰道:“你是我李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婆母……”
鄧淑雲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這些年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
她背井離鄉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陪嫁的鋪子田產被丈夫以各種理由敗了個乾淨,如今隻剩最後一點銀錢。
哪知道丈夫仍不死心,成親剛四年就要納妾。
鄧淑雲越想越委屈,最後失聲痛哭。
“娘……”
兩個瘦弱的小女娃撲上前去,抱住了鄧淑雲。
她們看見娘在哭,用袖子幫忙擦眼淚,十分懂事乖巧。
戚蓉看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李伯晟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他爹李秀才並不是普通的秀才,他是那一屆的案首,寫得一手好文章,才名遠播。
當年因為成親的事,他暫緩了科舉之路,他不想靠妻子養著,便一邊教書一邊備考,後邊更是忙於照顧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一直到二女兒李珍珍被柺子拐走,他徹底無心科舉,這才一直是個秀才。
多少人為李秀才感到惋惜,村裡人厭惡原主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倘若冇有原主,李秀纔不會那麼早成婚,以他的才學,中舉隻是早晚的問題,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以後哪怕是縣太爺也要給李家村幾分薄麵。
李家村人痛恨原主扼殺了一個人才。
李伯晟遺傳了李秀才的俊美外表,也繼承了父親的天資。
他讀書比旁的孩子有天分,一學就會,早早成了童生,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比李秀才走得更遠。
哪知道他根本不爭氣。
他成婚之前的確與鄧淑雲兩情相悅,隻可惜婚後交友不慎,再加上他本身自製力不強,很快沾染了惡習,慢慢將鄧淑雲帶來的嫁妝敗光。
到瞭如今鄧家陪送的鋪子田產已經賣了個乾淨。
鄧淑雲嚶嚶哭泣。
李伯晟表情十分不耐。
他冇有半分心疼,隻覺得妻子吵鬨,不懂得體諒他。
“你哭夠了冇有,你有話就私下給我說,當著她的麵哭什麼?”
這個她指的是自己的親孃。
他連娘都不想叫,隻用她來代替。
鄧淑雲淚眼朦朧地抬頭,哽嚥著說道:“我私下同你說,你肯聽嗎?”
身為夫君,李伯晟從未尊重過她,更彆提好好跟她說話。
“你出身商賈,見識短淺,儘會說些糊塗話,我不願聽你的婦人之言,有什麼不對。”
李伯晟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戚蓉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她伸出凍傷的手揉了揉太陽穴,煩悶道:“風澤,把你大哥送回屋去。”
三兒子李風澤也覺得大哥今日的做法不對,於是上前一步抓住了李伯晟的胳膊。
李風澤與李伯晟不同,他長相酷似母親,從小就喜歡拿個棍子耍來耍去,後來拜了山裡的一個獵戶當師父。
李風澤身姿挺拔,劍眉星目,頗有練武之人的精氣神。
他隻比李伯晟小一歲,身高卻比李伯晟高了半個頭。
李風澤語調悶悶地道:“大哥,你回屋去吧。”
他不想再聽大哥發瘋了。
李伯晟心裡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想同戚蓉多費口舌。
樹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會被尿憋死。
反正他在外邊如何,戚蓉根本插不了手。
李伯晟揮手打開李風澤,狠狠地剜了鄧淑雲一眼,警告她不要瞎說,之後才轉身出了屋子。
自始至終,李伯晟都冇有正眼瞧過他的兩個女兒。
身為讀書人,他十分看不上女子,他認為女子見識淺薄,且不能傳宗接代。
兩個女兒是他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