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男娃不過四歲,童聲奶稚,仰頭看著阿孃時,滿眼的依戀。
美婦親了親他額頭,笑得柔和。
她的孩兒啊。
希望她存的這絲善念,日後能回贈到她孩兒身上,佑他逢凶化吉、一世平安。
接下來的時間,蘇家人一心趕路,需要休整的時候也儘量避開人來人往的大路邊,補充了體力後繼續前行。
一路下來宿過荒林,住過山洞,年節時普通人家熱熱鬨鬨吃著團圓飯,一家子隻能窩在四麵寒風的山林裡啃菜乾,不可謂不苦。
三個還不懂事的娃兒遭不住的時候會啼哭片刻,哭完了眼淚一抹,又把小胸脯拍得響響的,男子漢小丈夫,也要頂天立地。
最乖的還要數甜寶。
年紀最小,卻全程不哭不鬨,也虧得她身體好,風餐露宿的竟冇凍出病來,讓蘇家人輕鬆不少。
這天行至傍晚,眼看天要黑了,前方是晚蜿蜒陡峭山道,走夜路太危險。
一家子決定在路口休整一晚,天亮後再繼續啟程。
找了個稍微避風的天然土坑,劉月蘭、何大香跟蘇秀兒三個婦人去撿能燒火的枯柴,蘇大蘇二照例搭灶燒鍋,準備一家人的晚飯。
“娘,”搭好灶後,蘇大摸到老婦旁邊,低聲道,“木車上的東西已經吃空了,就剩最後一小把木薯粉,撐不到雍州。”
蘇老婦皺眉,露出為難神色。
車上鄉親們送的東西再多也有數,沿途一家子還掏老本又給添置了些吃食才勉強撐到現在,這還是拚命省著吃了。
“娘,要不就、就吃點魚吧?”蘇大壯著膽子道,“吃的跟不上,咱大人還能忍個幾頓,但是三個小崽子怕撐不住了……”
蘇老婦抬頭,看向圍在生了火的土灶旁取暖的仨小子。
離家時仨臉上還帶點肉,現在一個兩個的,已瘦得小臉凹陷下巴削尖。
她咋個不心疼?
蘇老婦又低頭,看著懷裡包被中安安靜靜的小孫女,眼底現出劇烈掙紮。
小孫女能變出魚。
她知道,整個蘇家除了仨小崽兒,全都知道。
就連蘇秀兒,他們也尋著機會給她透了口風。
可是現在不是在家裡,要是小孫女又把梨啊魚啊扔出來玩,隨時有被人發現的風險。
自打在邊界驛站遭了事之後,蘇老婦更為謹慎,之後再不準小孫女瞎玩兒。
“你讓我再想想。”說是想想,蘇老婦哪能想到什麼辦法?
一方麵不忍孩子們捱餓,一方麵擔心小孫女暴露,兩頭為難。
甜寶眼珠子往某個方向移了下,淡漠收回,隨後小手動了動,木車上乾癟的空袋子悄然鼓起一層。
“娘,你看!”蘇大將袋子打開一角,裡麵躺著六七條凍僵的大草魚。
每條都有半臂長一掌寬。
已經兩月不見葷腥的漢子,這時也不由眼睛發亮。
蘇老婦將懷裡娃兒緊了緊,抿唇,“去做吃的吧。”
“好嘞!”蘇大脆應,抱著袋子離開前,偏頭在女兒小臉蛋上吧唧一下,低聲道,“閨女,這段時間靠你了,等到了地方,爹給你當牛做馬!”
“忙活你的去!找抽呢!”蘇老婦呼喝一聲趕人。
到了灶頭旁,把魚拿出來,婦人孩子們一看見肉,訝聲此起彼伏,激動欣喜溢於言表。
蘇老婦見此情形,幽幽歎了聲,她低頭看著小孫女,悄聲問,“寶啊,你老實跟阿奶說,拿這些出來,對你有冇有害處?阿奶這心裡老不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