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婦啞然。
霍氏說得這麼清楚了,她咋還能不懂?
就是有人為富不仁,要把人當畜生使!
給人做佃戶,累死累活一年到頭彆說掙個溫飽,最後不定還得倒欠東家租子!這種事比比皆是。
佃戶在那些富人眼裡,比狗都不如!
看在那包魚的份上,霍氏話也多了兩分真誠,“而且,就算你們弄來莊稼種子,最後種出來的東西也未必能落你們自個手裡。徒北山不好混,處處都是豺狼,要不你以為後麵那麼大的地方,咋個全荒著?不是冇人想種,是冇人敢種。種出來最後全被搶走,無權無勢的人哭天天不靈,隻能任人宰割。”
蘇老婦白了臉,抖著唇,“……朝廷便不管嗎?”
“朝廷?嗤!朝廷早就放棄這裡了,管不了,這地方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霍家院門開了又關,霍氏打開小布袋子,見著裡麵風乾的魚乾,一條條個頭勻稱顏色漂亮,樂得咧了嘴,“當家的,今晚給你做好吃的!”
屋裡壓抑咳聲傳來,“咳咳咳!什麼好東西?”
霍氏幾步進屋,把東西亮給男人看,“魚!魚乾!看蘇家人來的時候一個個跟叫花子似的,也不知道怎麼藏的好東西,我竟然冇發現!”
“確實是好東西,蘇家能拿過來,既是謝禮,也是信任。”男人咳了兩聲,輕歎,“你剛把人嚇著了。”
“我不過實話實說,難道要說好聽話糊弄他們?”婦人不以為然。
好話她不是不會說,但是話說的再好聽有什麼用?現實不是用好聽話就能粉飾的。
不過蘇家那家人,確實難。
幾個孩子要養活呢,嘖。
“我瞧那一家子是知道感恩的,要是能幫,便幫一把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話多!吃不吃魚乾了?”
“吃,我給你做。”
“待著!我去做!”
婦人白男人一眼,讓他做飯,灶頭冒出來的煙不夠他嗆咳的,不得心疼死她?
男人唇角動了動,低笑溢位口腔。
另邊廂,蘇老婦失魂落魄回到家,進了院子看到坐在簷下看娃的老漢,看到四個笑著不知愁的小崽兒,壓在心頭的情緒頓時繃不住了,蹲下來失聲掉淚。
蘇老漢被嚇得騰地站起,三兩步衝到老婦人身邊把她攙起,急得聲都顫了,“咋地這是?受欺負了?!”
蘇安三個崽子也被阿奶嚇著,齊齊撲過來抱著老婦的腳,嘴裡阿奶阿奶不停叫喚。
“老頭子,咋辦啊老頭子?弄不到種子,弄到了也冇用,種不得啊,種不得啊嗚嗚嗚!“
“娘,為什麼種不得?!”
院門口,蘇大蘇二五人肩上還揹著撿回來的荊棘枯草,到家剛好把老婦人的話聽了去。
五人臉色皆變得難看。
進了屋,從老婦口裡得知原由後,這個剛剛露出點歡顏的家,再次瀰漫慘霧愁雲。
“這到底是什麼世道!”蘇大蹲在廊簷,咬牙咒罵,“地不能種,那些人甚至把山上的樹都全砍光,一門心思把人往死裡逼!再過一陣山上枯草被撿光,咱家連火都燒不起!到時候想活命隻能去給人當奴才!”
三個年輕婦人抱著孩子坐在一旁,沉默無言,滿心彷徨無望。
蘇二更是連罵人的力氣都冇有了。
“我們在山上撿草的時候聽人說,這裡但凡給富戶做佃農當奴才的,最後大多被坑得賣妻賣兒女。半月前來的那撥人,就被帶去當了佃農。”
蘇老漢跟蘇老婦眼皮一顫,嘴唇抖動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