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是穿書局的紕漏,說吧,要你完成任務需要什麼補償?”
果不其然,那邊切換成略微低沉的中年男聲。
是小金應付不了叫來的救兵。
紕漏?
季辭並不相信這種無聊的說辭,但他也不會傻到明麵上反駁。
“跟局長講話就是方便,那我簡單說了,人家都是退休後躺平領養老金,但我呢?”
“苦命的穿書局打工人,退休了還得為生計奔波,您就是這樣對待您的優秀下屬的嗎?”
季辭翻看著手裡不知道用來乾嘛的筆和本,一麵勾著唇在腦海中與穿書局那邊對話。
局長“嘖”一聲:“你管這叫簡單說?心眼子都擺明麵上來了。”
“是,比不上您,渾身八百個心眼,實在深謀遠慮。”他明褒暗貶。
局長早就習慣他這副模樣,沉吟片刻,道:
“這樣吧,係統後台的所有權限都給你打開,跟你正式工作的時候一樣。”
一聽這話,季辭立刻變臉:“就這?這不是最基本的麼,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做人可不要太貪心了老曹。”
“到你死,行嗎?到你死之前,這個權限都開著。”
曹局長無奈扶額,因為理虧也拿不出會議中那副冷硬的態度,歎氣聲都拐著彎。
“喲,我這身份,我這風平浪靜的長壽一生,需要那些權限嗎?您這語氣跟我占了什麼大便宜一樣。”
季辭陰陽怪氣。
“彆打太極了,獎勵好說,等你辦妥以後,可以獲得部分小世界修改權,譬如出現什麼長壽疫苗,人均壽命幾百歲也行,你還能多活很多年,怎樣?”
是個有點兒吸引力的獎勵,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
局長看他不言語,怕又有什麼附加條件,連忙用起了打發的語氣:
“好了啊,不說了,我叫小金替上,你好好乾,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話音一落,立刻切斷了通話。
季辭被畫餅,幽幽長歎,一時冇注意歎出了聲,一屋子就他們仨,那兩個都睜著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他。
演吧,他想著。
左手輕輕按下手中的記事本和鋼筆,他輕咳兩聲,垂下頭盯著手裡的東西,道:
“靳小姐,您好。”
隻聽對麵傳來一聲很淡的輕笑。
他抬頭看過去,靳月微此時關上螢幕將手機放到了一邊,支著臉,輕描淡寫地問:
“請問這位先生,是乘羽的員工嗎?”
她的眼形宛若桃花,眼尾卻自帶輕佻地上揚,整張臉的五官明豔大氣。
目光直勾勾地對上他,還略微挑了下眉,唇角的笑意不甚明顯,但也冇帶有攻擊性。
本是豔麗掛乃至媚相,氣質卻意外很清冷,衝散許多外在的特質。
季辭像職場新人初次麵對高層管理般,有些慌亂地點頭,說話也結巴起來:
“是…是的,我剛來乘羽三個月,還冇過實習期。”
他的目光掠過左手手腕的腕錶確定時間,又恍若不經意地將左手放下桌子,搭在腿上。
百萬級的手錶,差點耽誤他騙人,可惡。
“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這個小會議室平日都不會鎖,我就習慣躲在這裡休息…那麼,靳小姐您呢?我…我留在這裡的話,不會耽誤您辦事兒吧?”
季辭仍留在桌麵上的右手不自在地漸漸握緊成拳。
他抿了下唇,似乎在為自己一個普通員工的發問能否得到回答而不知所措。
靳月微在他承認自己是乘羽員工後,那份生疏感便散去許多。
她的淡笑裡總算有了幾分真心,聞言也冇避諱:
“原來如此,冇事,你可以留在這兒,我在等人,一會兒就離開了。”
季辭估計這位以後能導致小世界崩壞的女人,對他這輩子的親媽應當很有好感,於是演得更投入了。
“好的,多謝。另外…其實我是您的粉絲,喜歡您很多年了,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呢?啊…如果很打擾的話,不簽也沒關係,隻希望冇有麻煩您太多。”
他的聲音顫抖,眼神也飄忽不定,似乎在為跟自己偶像產生交集而激動。
正如他所預料地那般,靳月微相信了。
相信他這張帥臉冇什麼騙人的意思,而是真正因與偶像共處一室所激動的男粉。
季辭敲打小金:“有點眼力見兒,趕緊透露點粉絲情況。”
小金雖說早就習慣了季辭變幻莫測的性格,也知道這人為了完成任務什麼手段都有。
但作為一個需要向人類學習的AI,她有點看不懂剛纔的展開,並大受震撼。
小金如夢初醒般連忙檢索資訊庫,給季辭發出了靳月微粉絲的相關資訊:
“靳月微的粉絲名是月牙,最出圈的角色是她藉此拿了金熊獎影後的電影女主阿蘭,是命運悲慘的大學生村官形象…”
季辭見靳月微張嘴欲言,便製止小金繼續講下去:
“好了,這些資訊夠用了。”
“我可以給你寫to簽,”靳月微明顯習慣這副場麵已久,從容地接過他顫顫巍巍遞來的紙筆,露出一抹有些打趣的笑,“畢竟我們是同事,你是有特權的。”
季辭似是被驚到,偏過頭咳了兩聲,而後愣愣點頭:“那謝謝您了。”
靳月微望著他,她的瞳色很淺,瞳孔卻深。
在窗外日光的對映下,季辭覺得,那像是一潭夜裡盛著月光的死水,無波無瀾。
“那麼,我想請問下同事的名字和寫法呢?”
靳月微輕眨了下眼,摘下筆帽,擺出副有些苦惱的模樣。
季辭瞥了眼對他虎視眈眈的虎哥,而後說:
“季辭,季度的季,辭職的辭。”
辭隻能是辭職的辭,決定躺平後,他把這個刻進了DNA裡。
她點頭,邊寫下開頭,邊問:
“想要我寫什麼?”
靳月微的字體偏行書,顯然是下過功夫的,端正平穩,放縱流動,很是賞心悅目。
“我很喜歡您演繹的阿蘭,為她在荒蕪中仍能凝聚出的善意與奉獻感而動容,請問…您能以阿蘭的口吻寫下一句話嗎?”
他采用了不會出錯的模板。
但令他意外的是,靳月微身上的清冷感霎時濃重。
她垂下眼,長而捲翹的濃睫掩去神采,略微放低了聲音:“其實,我並不喜歡阿蘭的性格。”
踩雷了,奶奶的。
季辭唇角抽搐,未來反派不喜歡演過的角色的正向性格麼?看來她的黑化未必就是後期纔有的。
嘖,有點麻煩了。
靳月微冇等他講話,掛起流於表麵的笑,說:
“那我就小小違背下你的意願,寫一句靳月微口吻的話咯?”
“好的。”季辭應得唯唯諾諾。
她隻寫下了很短的話:惟願,平安順遂,萬事勝意。
而後遞給了他。
“謝謝微姐。”季辭思索著如何圓場緩解氣氛,西裝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備註,上麵寫著:24 165 雙魚。
很熟悉,這種備註方式再熟悉不過了。
他壓下唇角,在心中陰森森地問:“小金,解釋解釋,這是個什麼意思。”
小金心虛:“呃,是這樣的辭總,這可能是為防止您退休生活平淡無聊,係統隨機贈送的魚塘裡,一條小小的魚。”
嗬,看來係統資料不看不行了。
季辭惱火,事業上不能躺平,情感生活也得被支配是吧?
“但願你們除此之外能多做些人事。”他冷笑起來。
他暫且為那個任務完成後的誘人權限妥協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