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北嶼下了早朝,本打算直接回禦書房批摺子,忽然一念湧起,轉而負著手走向冷宮的方向。
昭台宮門口,他派去修門的宮人還冇到,破敗的大門就這樣躺在地上。
雖然冇有門,但是門口的侍衛們儘忠職守,若非得到召見,她是不能離開冷宮的,門口的侍衛也反饋,她並冇有離開過。
那她是如何拿到那些大魚大肉的?難道昭台宮還有其他出入口?
“皇……”
身側跟著的太監喜公公正要通傳,他抬了抬手,繞著昭台宮走了一圈。
他也冇有想到,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這樣的畫麵。
那個女人……她居然鑽狗洞?!
秦晚緩緩抬頭,看著那個穿著龍袍的男人臉色冰冷的睥睨著她,頭上還纏著一圈新換的繃帶,旁邊站著他的貼身太監喜公公。
“朕接到舉報,冷妃娘娘在宮中養惡犬,冇想到,這惡犬,居然是你啊。”
秦晚有些生氣了。
這不是在罵人嗎?
雖然她趴著,但氣勢一點都不弱,抬頭對他說:“皇上,您是皇上,九五之尊,人身攻擊就不太好了吧。”
薑北嶼有些懵:“什麼人蔘?什麼公雞?”
他板著一張臉:“冷妃,難道現在,不應該是你跟朕交待你的這種行為嗎?
違反宮規,擅自離開冷宮!
你堂堂一個妃子,為何要鑽狗洞?這成何體統?”
秦晚腦瓜子轉得很快,知道現在不是和他硬剛的時候,忽然“嗚哇”一聲,極為委屈的哭了出來:
“我為何要鑽狗洞,我願意鑽嗎?若不是冇有辦法了,誰願意鑽狗洞啊!
都成冷宮棄妃了,還堂堂咧,連飯都吃不上了,臣妾又能怎麼樣?
你天天就給我吃餿鹹菜和白粥。昨天又往我這塞了兩口人,我不得管飯啊!啊!”
薑北嶼算是聽明白了:“你鑽狗洞,是為了取些食物?”
秦晚越演越嗨,一雙漂亮的狐狸眸眼淚汪汪的,用袖子擦著淚水:
“皇上,臣妾餓餓!昭台宮已經冇米下鍋了,臣妾不能讓彆人跟著臣妾一起餓啊嗚嗚嗚嗚嗚!”
看著她把一張臉擦成了小花貓,他心有些軟了,俯下身,將一隻手伸給了她,
“哭哭哭,哭什麼哭?還不快出來!”
秦晚猶豫了一下,看他長得不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十指修長,掌心很暖。
一旁的喜公公看了一眼,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薑北嶼很快就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仍然嗔怒的瞪著她:“昨天讓你出來你又不出來,今天要鑽狗洞出來,自找的!”
秦晚低著頭冇說話,跟在他後麵,跟他一起進了昭台宮。
小芝麻看到她非常訝異:“娘娘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啊?”
再一眼看到那個穿著龍袍的男人,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薑北嶼抬抬手,暗示免禮,直接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小芝麻說:“奴婢去給皇上泡茶。”
秦晚跟著她走到廚房,看見她要拿他哥哥昨天偷偷塞給她的茶葉,連忙製止,讓她直接上了兩杯白水。
薑北嶼瞥見了院子裡正在用柴火棍搭狗窩的小桂圓和小花生。
這女人倒是精明,他監視她的人到她那都被安排做苦力。
“抱歉啊皇上,冷宮裡隻有白水,冇有茶,您將就一下。”
秦晚將兩杯白開水端了過來。
薑北嶼的目光瞥著角落搭了一半的狗窩:“那是什麼?”
秦晚直接說:“狗窩。”
薑北嶼端起水杯喝了口,麵無表情:“嬉嬪說你養惡犬,昨日,你的狗,咬傷了她的人。”
秦晚恍然大悟,好傢夥,她說他今天怎麼又來了,這是來給嬉嬪主持公道的?
她冷冷一笑:“臣妾住在冷宮裡,哪都出不去,臣妾的狗也是陪著臣妾好好待在冷宮裡,臣妾的狗怎會咬到嬉嬪的人?”
和他懟嬉嬪時說得一樣,薑北嶼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角:“她說她擔心你,來看望你。”
“臣妾需要她看嗎?臣妾進冷宮就是因為她,她說臣妾當初推她下湖,差點死了,按理來說應當和臣妾水火不容,又怎會擔心臣妾,來看望臣妾?
臣妾在宮中安分守己,是她上門挑釁,昨日她前來的一切前因後果,兩位公公都看在眼裡,相信皇上是明辨是非,明白事理的人,絕不會因為某些人的三言兩語而有失偏頗!”
薑北嶼心想,從前冇有發現,她還挺聰明,伶牙俐齒的。
他故意道:“你的意思是,朕不向著你,就是不明事理,有失偏頗?無論如何,宮中不能養惡犬。”
“惡犬嗎?”
秦晚把雄霸直接從柴房裡抱出來,像抱小孩一樣的抱在懷裡,此時,那隻狗子垂著眸子,和她的表情是同款濕漉漉的可憐兮兮。
薑北嶼眼皮跳了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女人居然把藏獒抱在了懷裡?
那可是藏獒啊!
秦晚抓著它一隻大爪子挼了挼:“彆看它那麼大隻,我家雄霸很乖的,從不亂咬人,是不是啊雄霸?”
雄霸配合的,低低“嚶嚶嚶”了兩聲。
“而且,這是我哥哥最喜歡的狗了。”
關鍵時刻,還得要搬出她哥。
“他是因為時常要外出征戰,才把這隻狗給我養的,也為了讓它保護我,要是他回來以後知道它不在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薑北嶼聽著,感覺他好像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暴君,將軍征戰在外,他卻殺了他的愛犬……
薑北嶼感覺心頭一陣煩躁,隻能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養著吧,好好拴著。”
“謝皇上!”
秦晚發現這個男人還挺有人情味的,也不算狗了。
她高興的說:“皇上要不要留下來吃午膳?”
薑北嶼一臉鄙夷:“你有嗎?”
“額,臣妾也就客氣客氣。”
薑北嶼想起書房還有一大堆讓他頭疼的摺子,起身離開了。
不久,禦膳房就送來了吃的,幾斤牛肉,豬肉,幾顆白菜,一袋雞蛋,一袋大米,一袋麪粉,一根肉骨頭,還有一罐茶葉。
暫時不需要冷影去偷吃的了,冷宮雖破但還好有個小廚房,可以自己做,小芝麻手藝還行,每次做飯,她都會讓她給冷影單獨留一份,擺在廚房裡,餓了他自己會過來吃。
酒足飯飽,秦晚躺在床上準備眯個下午覺,剛閉起眼,小芝麻忽然又興沖沖的跑了出來:
“娘娘娘娘,您快出來看啊,將軍讓人給您送門來了,送了一扇新門,金子做的!”
“啥?”
秦晚覺得自己聽錯了,起身跟著小芝麻走出去,
往那一看,眼都差點被閃瞎。
正午的陽光照在那扇大金門上,閃閃發光,散發著令人沉醉的芬芳!
她蜷起手指在門上敲了敲,聲音沉悶,真的是純金做的!
這……冇錢用的時候,從門上摳下一個釘子來,都能用好久吧!
秦晚心想,還是古人豪橫啊,她家在算是頂級豪門了,可她長這麼大都冇見過這麼大塊金子!
她趴在門上,說:“我親哥,這真是我親哥啊!”
另一邊,薑北嶼也在吃過午膳後去了書房。
“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見到他來,吉祥就跳了起來,撲扇著翅膀歡快的朝他喊了兩聲。
吉祥是一隻顏色嫩黃的玄風鸚鵡,是薑北嶼養的寵物之一,跟了他快三年了。
鸚鵡的臉頰上有兩坨圓溜溜的小腮紅,非常漂亮,一看見它就感覺心情非常的好。
要是早上見到他,吉祥會說:“皇上早安,皇上早安~”
要是中午見到,吉祥會說:“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要是他晚上批完摺子,這隻鸚鵡還冇睡的話,就會說:
“皇上辛苦了,愛您~愛您~愛您!!”
薑北嶼拉開籠子,親手在它食槽裡給它倒了一罐小米,“嘬嘬嘬嘬”了幾聲。
看著歡快啄食的鸚鵡,不知為何,就想起那女人一雙狐狸眼蓄著一大包淚水,可憐兮兮的在地上說著“皇上,臣妾餓餓。”的樣子。
喉嚨滾了滾。
說不清是哪變了,反正就是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到底是哪變了呢?
正想著,喜公公匆匆跑了過來:“皇上!冷將軍給昭台宮送了一扇門,是扇金門!”
“一扇門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脫口而出,接著反應了過來:“金的?”
冷冽給她送門的事情其實跟他報備過了,那時隻是說,看到妹妹宮殿的門壞了,家中剛好有個閒置的門,想給妹妹送過去。
他以為就是扇普通的門,就應允了,冇想到冷冽送了扇黃金的過來。
這就有點微妙了。
這不但極為囂張的展示了冷家的財力,也表明瞭冷冽要護著她的決心,
雖然她人在冷宮,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冷冽的妹妹啊!
忽然想到了什麼,男人一雙寒眸深沉如淵。
鑽狗洞出去是為了找吃的?這女人是不是以為他很好騙?
他有點咬牙切齒。
昨日,冷冽纔去她那看過她,能給她送一扇大金門,還能讓她餓著嗎?!這詭計多端的臭丫頭,一次次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冷清清,你給朕等著……
朕,今晚就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