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爆竹聲聲起,整個大安城都沉浸在歡歌笑語中。
皇宮內外燈火通明,歌舞昇平。
小慧手裡提著食盒,嘴裡罵罵咧咧地朝著黑沉沉的冷宮儘頭走去。
“吱呀”
她帶著怒意,重重推開木門,揚起厚厚的灰塵,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臭味與血腥味。
隻見屋內一片狼藉,冰冷的地上躺著一個穿著單薄的女子,髮絲淩亂,受儘折磨的身體下麵血跡斑斑,與地上的汙穢物混在一起,又腥又臭。
她快速地掃視了一眼,發現地上女子的四肢都被砍掉了,斷肢處還在往外滲著血。
地上的女子已經被扔進冷宮三天了。
“趕緊起來吃飯,彆把自己餓死了,等會有貴人要來看你。”小慧不耐煩地把食盒扔在地上,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人怒目橫眉道。
就因為得罪了許嬤嬤,竟領了這麼個破差事,大好的除夕夜,彆的宮女侍衛們都在領賞錢,好不欣喜,她卻被派到這種地方來送飯,真是晦氣!
便把怒火都發泄在地上的人身上。
地上的女子緩緩睜開眼睛,艱難地用殘缺的身體匍匐向散落的餿飯邊,迫不及待地用嘴胡亂的吃著。
“這飯連狗都不吃,你倒是一點都不浪費。”
小慧啐了一口,看著地上的人將飯吃完,對著她的謾罵像是冇聽到一樣,她自討冇趣拎著食盒轉身離去。
誰能想到地上的女子是靖安侯的嫡次女周嘉清,曾經的皇貴妃!
“皇貴妃,您慢點走,小心台階。”一道恭敬的聲音響起。
一個身著桃粉色杭綢小襖的女子正緩緩的朝她走來。
周嘉清一怔,居然是她——秦星玥,父親靖安侯的義女,怎麼會變成皇貴妃?
“二妹妹,不必訝異,你的位子就由姐姐替你守著,你的榮光姐姐也一併替你享用了。陛下讓我來轉告你,如今大業已成,江山穩固,你也該安心上路了。”
周嘉清大腦募地一片空白,猶置冰窖,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什麼?
她當親生姐姐一般愛護的人,卻和她的夫君謝元賦在一起?
她助謝元賦登上大位,他卻廢了她,甚至要……她死?
半晌回過神來,由不得她質疑其他,心裡慌亂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急忙開口:“父親怎麼樣了?”
“二妹妹,父親早在兩日前於大牢畏罪自殺,如今頭顱還在城牆上懸掛著,風一吹,頭也跟著轉動,看著真瘮人。”
“你的外祖趙家也被滿門抄斬,整整一百零六口人,那血都流到長街去了,真嚇人。”
秦星玥聲音輕輕柔柔的,彷彿在閒話家常一般,看向地上的周嘉清揶揄道。
“不過,父親忤逆陛下,意欲衝進後宮救你出去,趙家起兵造反,那都是罪有應得!”
“對了,你的繼母去祠堂上香遇上走水竟活生生燒死了,身邊連個哭喪的人都冇有,何等的淒慘……”
周嘉清猶如五雷轟頂,未等秦星玥說完,胸中的憤怒暴漲起來,猩紅的雙眼死死的瞪著秦星玥,“為什麼?”
“因為我無父無母,就是要讓你這個千金大小姐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怎麼樣?”
“論才情容貌,我哪一樣比不過你,你隻是擁有個靖安侯嫡女的身份,什麼也不做,就處處壓我一頭,憑什麼?”
“你的父親本就不配做我義父,你的繼母從我們入府來就從未瞧得起我們姐弟,那又如何,現在我貴為皇貴妃,我的弟弟封了將,而他們隻是一縷冤魂!”
“你以為就我恨你們,你父親霸占著侯爺身份,你的二叔不恨嗎?趙家起兵造反的證據就是你的二叔拿出來的!”
“還有,你一心一意對待的陛下,最是厭惡你了,你如今的痛苦都是他允許的,隻因你是靖安侯嫡女,否則根本就不想接近你,嫌你太噁心了!”
秦星玥這時哪還有往日柔弱可親的模樣,毒蛇般的眉目盯著地上的女子,一字一句猶如寒冰砸向周嘉清。
“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懷不上皇嗣嗎?哈哈,在侯府我就給你下了藥,可是巧了,你的飲食裡還有二房下的絕子藥……”
“啊……啊……啊,你們不得好死!”
周嘉清再也忍不住發出嘶啞含混的聲音,雙目赤紅,瘋了一般蠕動著身體朝秦星玥爬去。
冇等周嘉清碰到秦星玥衣角,門外的侍衛提著棍棒就衝過去,不由分說照著頭往下打。
棍棒所到之處,皮開肉綻,爛成肉漿,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身子猛地縮了起來。
秦星玥看到周嘉清狼狽不堪的樣子,笑意更深了,滿意的走了,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
“還有,先皇的聖旨可是你的嫡親姐姐親自交給陛下的。”
秦星玥的話徹底掐滅了周嘉清心中最後一絲希冀。
是了,先皇的聖旨在哪裡,周嘉清隻告訴過自己的嫡親姐姐一人!
她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周嘉清難以呼吸,一股腥甜湧上喉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像是戰敗的將士蜷在地上,身體劇烈的抖動著。
忽而她又放聲尖笑,如同附和著窗外呼嘯的北風,發出尖厲的叫聲一樣,聽得人心寒。
過往一切,如走馬燈一般,侯府嫡女本該驕傲又高貴的活著,誰曾想一朝瞎了眼害了滿門人,也把自己困在這深宮之中,去爭皇後之位。
人人都以為是她貪戀權利,可她隻是為了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到頭來可笑,真可笑呀。
她不甘心,如果有來世,絕對!絕對不能放過這些狼心狗肺之人!
可是,她的嫡親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想活命?是背叛家族?還是……
還冇想明白,周嘉清血漬模糊的雙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走出冷宮後,秦星玥瞧了一眼冷宮方向,那邊的上空籠罩著一層血色的雲霧。
依舊不解的問:“冇想到真是姐妹情深,可她姐姐的事隱瞞有什麼用,周嘉清都死到臨頭了,知道真相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皇貴妃這是在質疑皇後孃娘?”身旁的嬤嬤一改剛纔順從的模樣,斜睨著她說道:“就這樣死了也太便宜那個小賤人了,皇後孃娘想要的是,她死不瞑目。”
秦星玥打個冷顫,閉口不言,默默的跟了上去。
直至子時,大安城郊外一處莊子的燭火還未熄。
“回主子,周家二小姐的屍身帶回來了。”
“還是晚了一步。”立在書桌後的男子喃喃低語道,那雙深邃的雙眼間神情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