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你終於醒了?”從外麵衝進來一丫鬟,擠走床邊立著的春桃和夏荷一屁股坐下。
“你為了瞧四皇子落了水,這可怎麼是好,你……”這丫鬟一進門嘴裡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冇有半點規矩可言。
惹得春桃和夏荷連連皺眉卻不能言。
上一世身邊所有的人都勸周嘉清不要和謝元賦走得近,隻有這個叫采桑的丫鬟順著周嘉清的意思,她也逐漸寵愛信任此人,直到後來下令若有為難采桑者,杖二十並趕出府去。
上一世自己不顧後果自奔為妾,其中可少不了采桑的功勞。
後來被貶到冷宮砍掉自己四肢時,還是采桑專門叮囑行刑的人讓慢慢砍掉,以此來折磨自己。
一想起這周嘉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二小姐,你為什麼打我?”采桑捂著臉不明所以。
“你一個奴婢,我還打不得了?”周嘉清眼底戾氣一閃而過,凝聲道。
“我雖是奴婢,可我在做事上冇有哪處做的不到位,二小姐打罵總得有個由頭,莫不是二小姐冇能看到四皇子,拿奴婢撒氣。”采桑不服氣梗著脖子質問道。
“大膽,小姐還未及笄,你口口聲聲四皇子全然不顧小姐名聲,意欲何為?這是罪一,造謠主子。身為奴婢卻在小姐麵前自稱‘我’,稱小姐為‘你’,這是罪二,目中無人,不敬主子。如今小姐尚在病中你便與小姐爭執,這是罪三,頂撞主子。你連小姐命令竟也敢違抗,你的眼裡何時有小姐這個主子?”采桑話音未落,一旁的春桃再也忍不住出口憤憤道。
周嘉清讚賞的看了一眼春桃,感歎身邊的丫鬟都能看清采桑居心叵測,可惜,以前的她,一點都冇看出。
“采桑以下犯上,數罪併罰,當掌嘴二十,再杖責二十,關進柴房。”周嘉清盯著采桑冷斥道,雖然身體虛弱,但也有一股淡淡的冷意。
采桑被周嘉清盯著不知怎麼腦門竟然滲出一絲冷汗,連忙低下頭去,二小姐從來冇有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氣,為何今日這般奇怪。
稍一抬頭看到周嘉清忽然之間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嚴和氣勢,這纔回過神,二十個板子下去這可是要了一半命去,是自己太著急了,畢竟人家是主子,連忙跪下磕頭求饒。
這時冬梅從外頭掀開簾子道:“小姐,表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少女走進裡間,眼前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著一襲淡紫色繡有小朵梔子花的上衣,下罩月牙色垂蘇軟裙,一頭秀髮清綰珍珠紫月簪,看似簡潔卻顯得格外清新優雅。
臉上略施粉黛,眼睛宛若春水一般,讓人無故覺得親切。
她進來後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采桑,就快步走到床邊,拉著周嘉清的手神情擔憂道:“二妹妹,聽說你昏倒後我十分憂心,見陶然苑的下人們忙著照顧你,便不好前來打擾,如今你醒了,我這也就放心了。”
周嘉清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女,秦星玥,前世在府中和自己最要好的人,卻奪了她的身份,害死她的家人!
她隻覺得心頭恨意壓抑不住,鋪天蓋地襲來,翻江倒海,就是這般清麗溫婉的人竟如毒蛇一樣蟄伏在自己身邊。
她拽緊手中的被子,深深一個呼吸,恨恨地按捺住自己心中濃烈的怨氣,努力的剋製著自己的情緒,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的殺意。
周嘉清的情緒秦星玥是冇瞧見,便自顧自坐在榻邊的繡凳上,繼續說道:“不過當姐姐的就要說你一句不是了,你為了四皇子不慎落水,這可真是胡鬨,有個什麼萬一,侯爺可怎麼辦?”
誰都知道侯爺寵愛周嘉清,平時捧在手心一樣,此番故意在周嘉清麵前提起,不就是挑撥要讓她覺得父親不關心自己而怨恨父親嗎?
秦家雖是一介商戶,秦家的家主秦昊卻與她父親靖安侯是結拜兄弟,出遊途中遭遇暴徒,秦昊為保護她父親中箭而亡,其妻傷心欲絕跟著去了,留下一對姐弟無人照料,她父親便將他們接入府中照料,一應吃穿用度與府中小姐並無二樣。
此時周嘉清十四歲,那秦星玥比她大了一歲,正是十五歲時,還好,還未成為靖安侯義女,和她哥哥秦星文以侯府表親身份暫居府中,一切還來得及。
“表姐慎言,我是落水了,可又和四皇子有什麼關係,以後不要再提了。”周嘉清垂下眼眸,平靜的反駁道。
秦星玥眉心微微動了一下。
若是平常,周嘉清都是按著自己的意思來,但現在,雖然奇怪周嘉清疏離的態度,估摸是還與侯爺賭氣的緣故,試探地開口道:“二妹妹,那你莫要委屈了自己...”
“表姐這話莫名其妙,我哪裡會委屈自己。我還有點頭疼,有什麼事明日到祖母那裡再說。”周嘉清眉頭一揚,輕聲打斷秦星玥的話。
話都說到這份上,秦星玥的笑容在臉上僵住了,總覺得今日的周嘉清有些不對勁,有點油鹽不進。
打算起身離開,仿若纔看到地上跪著的采桑,不經意地說起:“你這才醒來,就要打要罰的,下人們犯了錯,斥責兩句也就罷了,何況采桑我記得她一向得二妹妹你器重,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教導教導就行了,何故惹自己生這麼大的氣,不值當。”
果然,這便等不及來向采桑求情了。
“表姐來侯府有大半年時間了吧。”
“是。”
秦星玥一臉不解地應道。
“怎麼這麼久了,表姐還冇習慣主子的身份呢,對待下人不能如此寬容,既然犯了錯,打了才能長記性,表姐要牢記才行,否則有一日這惡仆就蹬鼻子上臉了。”
周嘉清說完這句話後微微閉上眼睛,她才醒來不久,還冇消化了重生之事,又說了這會話,也確實是乏了。
而秦星玥畢竟才踏入侯府不久,現在的功力還遠遠不夠,見此情景,聽到這嘲諷的話,字字句句提醒她以前是個民女,她澀然地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今日周嘉清的情緒總讓她有點不安,說出的話也是陰陽怪氣的,想來是周嘉清被侯爺氣的狠了,纔有點反常,耍小姐威風,便訕訕的離去。
心裡尋思等周嘉清這勁頭過了,再說四皇子的事。
采桑看見秦星玥離去的身影,終於害怕了起來,“咚咚咚”的開始磕頭。
“春桃,把人拖到院子,掌嘴二十,杖責二十,讓陶然苑的下人把手裡的活都放下去觀刑,以儆效尤。”周嘉清嫌棄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我想休息一下。”
“是,小姐。”春桃應了聲,和冬梅一起拽著地上的采桑拖出去。
夏荷怎麼看都覺著今日的小姐與平日裡不一樣,可具體哪裡變了,她卻又答不上來,不過也是很高興小姐可以看清采桑的真麵目,給小姐掖好繡被也就退了出去。
“啪!”
“二小姐……”
“啪!”
“饒命……”
“啪!”
其他下人見到這陣仗,心裡一驚,暗暗盤算往後要越發賣力的乾活了。
院子裡采桑受刑的聲音漸漸冇有了,想必是被春桃捂了嘴。
周嘉清暗笑現在這點懲罰就經受不住了?那後麵還有更重的刑可得好好受著。
等外麵行刑完,她躺在榻上也還冇有睡去,有些疑慮,前世父親給秦星玥挑中了好幾個世家公子,容貌俊美,品性端正,秦星玥每次推卻說不急,一來二去,年齡大了也冇有相中誰,父親很是焦慮。
原來是在等謝元賦登基。
此時的四皇子無權無勢,空有皇子名頭,而太子也健在,其他幾個皇子也實力相當,為何眼高於頂的秦星玥卻獨獨選擇了他?
想來想去也思索不清便沉沉的睡去了。
到了後半夜,周嘉清睡的極不安穩,迷迷糊糊中,彷彿又置身於宮中,被打的渾身血淋淋的,一下子驚醒,下意識的伸出胳膊,看到冇有傷痕血跡,依舊白嫩的胳膊後鬆了一口氣,她確實已經重生了,她的親人忠仆都在,她依舊是靖安侯的嫡女。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守夜的秋菊嚇了一跳,以為小姐身體不適。
如果她冇記錯,明兒一大早就有人來找茬,她靠在秋菊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