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皇宮。
往常還尚有幾分人氣的皇宮,近來越發的沉寂,整個後宮風聲鶴唳,
無論是妃嬪還是宮女太監,所有人都縮著頭過日子,生怕惹到皇帝。
畢竟,自從他們那位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死人冊封為皇後併入帝王陵寢後,皇宮已經沉寂了有一陣子了。
冇看到皇後及其母族的下場嗎,那可真是血流成河。
自此,也奠定了這位陛下說一不二的朝堂。
“小洪子,站在這兒乾嘛?還不快去給陛下身邊伺候著。”李善忠作為禦前總管,看著自己這個乾兒子傻愣著,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小洪子捱了一下,委屈的看向自己乾爹,“是陛下不想被人打擾。”
“可是有什麼人來過?”李善忠直接問道。
小洪子低聲道:“江州來了人。”
“我知道了。”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天色昏暗了下來,裡麵才傳出聲音。
李善忠給自己這個傻兒子使了個眼色,然後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陛下,晚膳已經備好了。”
“朕冇胃口,讓人撤了吧。”
李善忠不敢再勸,連忙應下。
突然,龍椅上的人開口道:“趙家的餘孽可找到了?”
“回陛下,禁軍統領親自搜查,趙家已全部伏誅。”
“下去吧。”
“奴才告退。”
昏暗的燭光下,寬大的桌案上平鋪著一張畫,畫上的女子眉目如畫,唇瓣微微抿著,一副生悶氣的樣子。
這是謝安乾畫了許久的畫,每一筆都落得格外小心翼翼,最終也不負他的心血,畫上的人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會出現在男人麵前。
“倔丫頭。”謝安乾一邊低聲輕訴,一邊拿起畫筆,在紙上女子的耳垂處輕點一筆硃砂。
“阿枝,我的願望實現了,這天下…終於是我的了。”謝安乾看著畫上的女子低聲訴說著他的雄心壯誌。
他有很多想法,權力是他畢生所求,卻也有著為天下萬民謀福祉的抱負。
自謝安乾登基以來,從前散放的權力逐漸重回他的手裡,而他也利用這些做了很多,整頓官場,減輕賦稅,設立平民學堂。
可以說,作為皇帝,他是個明君,也註定名垂千古。
隻是人無完人,對於百姓來說,他們這位陛下唯一讓人指摘的地方,也就是後宮了。
然而對於官場來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讓他們無法接受,卻又礙於皇帝的獨斷專行,無法改變。
謝安乾纔不管彆人的看法,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能被人左右的人。
這一點,阮枝看的很明白,她太清楚兩人的感情堅持不到最後,謝安乾對她那份情遲早會消磨殆儘。
倒不如在他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抽身離去,還能為阮家留一條後路。
“陛下。”李善忠提著心走了進來,他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皇帝,卻又不能不通報。
“何事?”
謝安乾的聲音冷淡至極,明顯有些不悅。
李善忠偷偷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恭敬回道:“邊關傳來訊息,盛大將軍將敵軍打退至關外,北戎已經投降,隻是……”
“隻是什麼?”謝安乾不是很在意,畢竟大勢在他。
李善忠:“回陛下,北戎欲行和親之舉。”
謝安乾擺手道:“免談。”
“可是,北戎願奉上前朝占領的五座城池作為陪嫁。”李善忠補充道。
事關領土,這下子謝安乾倒是提起了精神,他眉頭一皺,隨後冷笑問道:“哦,這北戎想讓誰和親?”
“據說是北戎第一美人,薩仁公主。”
“誰問你這個了,朕問的是,北戎看上了誰?”
李善忠不敢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
“嗬——”謝安乾被氣笑了。
李善忠狠狠嚥了咽口水,然後一鼓作氣閉眼說道:
“北戎的意思是許薩仁公主後位,兩族聯姻,結束戰爭。”
“癡心妄想。”謝安乾冷哼道。
李善忠不敢多言,見到皇帝越發陰沉的神色,心中意識到這場戰爭估計還冇結束。
翌日,皇帝於朝堂上大發雷霆,將以太傅為首的保守派擼了個遍,怒而發動統一戰爭。
這場戰爭曆時三年,而謝安乾也於第三年冬完成大一統,成為近百年來第一個大一統君主。
史書記載,成宣帝震驚北戎妄圖混淆皇室血脈的舉動,藉此理由發動戰爭,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
所有人都認為這位足智多謀的帝王是有心為之,無人知道這裡麵也有一個帝王的憤怒。
他的皇後隻有一個,有心覬覦之人,謝安乾都不會輕易放過。
人間百年不過匆匆,隻是身處其中的人,卻彷彿怎麼也走不到頭一樣。
謝安乾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既害怕自己見不到心愛之人,又恐懼見到阮枝厭惡的眼神。
可當這一切終於結束的時候,謝安乾冇有見到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反而在彌留之際見到了一個男人。
魏征本來在喝酒,迷迷糊糊間意識到自己放出去的一魂終於修得圓滿,驚的他瞬間清醒。
“你是誰?”謝安乾走在濃霧中,看著前方的身影,感受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和吸引,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魏征則懶洋洋的掀開眼皮,將手中的酒隨手一甩,走了過去。
隨著他的走近,謝安乾的魂魄越來越淡,直至徹底融入男人的身軀內。
在接收來自人魂的記憶後,魏征愣在了原地。
滿腦子的情愛和不捨看的魏征眉心不自覺的攏起,忍不住嗤笑出聲。
“嗤——”
魏征壓下體內人魂的想法和記憶,並忍不住在心中嘲諷對方作為帝王,竟然在乎那些無用的東西。
卻也不想想自己,亦是苦求不得。
隻不過隨性不羈的男人一向自我,從來不在乎他人的想法,我行我素慣了,此生唯有一件後悔的事情。
讓他至今走不出來。
“蠢貨一個。”魏征評價道。
他隨手一招,酒壺就回到了手上。
香醇的酒水劃過唇瓣,落入男人的衣襟中,他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角,轉瞬消失在原地。
“洪公公,如何?”
洪波嘴唇顫抖著,努力鎮定下來,然後大聲宣佈道:“陛下,薨了。”
皇城哭聲震天,地府照常運轉。
魏征回到自己的輪迴殿,像是冇骨頭一樣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喝酒,彷彿不喝醉不罷休。
“陸之道那個狗東西該不會是在騙本座吧?說是東南方,可本座找遍了天上地下,也未曾發現絲毫蹤跡。”魏征喃喃自語著。
突然,下人來稟報,“殿主,有人拜訪。”
魏征:“何人?”
“是…趙姑娘。”下人有些猶豫,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魏征眉頭一挑,懶散道:“什麼阿貓阿狗,一律不見。”
“是。”
“陸之道啊陸之道,你可後悔?為了這樣一個又蠢又毒的女人,捨棄掉了一切。
嗬——
算了,可能這對你來說,也算了結了。”
魏征最清楚輪迴會洗清一切,對於陸之道而言,為妹妹付出一切,或許也算了結了這段因果,此後便能重新做人了。
有時候魏征也會懷疑自己的堅持到底對不對,可若是讓他放棄,他——根本做不到。
下人:“殿主。”
魏征:“又怎麼了?”
下人:“那位趙姑娘不肯走,說是您欠她的。”
魏征被氣笑了,“帶人進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