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跟著這顆不知名的黑球,一路走一路停,她也不清楚過了多長時間,隻知道自己初時悲憤的心情都差不多消失了。
趙秋娥這個人,生來就是克她的。
兩人從小就不對付,大到搶男人,小到搶髮飾,好像隻要是阮枝喜歡的,趙秋娥就一定要搶到手。
因此,阮枝也格外討厭趙秋娥。
阮枝想到從前那些事情,有些無語的撅了撅嘴巴,最後小聲的哼了一下。
“嘰——”
大黑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某人停下了腳步,它也不得不提醒一下。
“唉——”阮枝看著這顆球,長長的歎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一句,“好倒黴啊。”
“……”大黑球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唉聲歎氣的阮枝,眼中劃過一抹人性化的無奈。
阮枝終於忍不住伸出罪惡之手,摸了一把大黑球綢緞一般的毛髮。
大黑球好像並不在意,任由阮枝對它動手動腳。
“誒,我們要去哪裡啊?”阮枝戳了戳對方,說話之前還要看一看四周陰暗的環境,生怕下一秒就會衝出來一隻怪物。
“嘰——”大黑球煩不勝煩,隻好回了一聲。
可惜阮枝聽不懂,又不喜周圍的死寂,腦袋一團亂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大黑球:魔音貫耳。
它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免得有隻小兔子一直在它耳邊嘰嘰喳喳。
不過內心深處那絲隱秘的歡喜,卻是怎麼也忽略不了。
它已經太久太久冇有接觸過外界了,久到陷入沉眠中,直至天地崩塌,如果不是被某人的碎碎念吵醒的話。
“嘶——”
阮枝冇注意腳下,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住,崴了一下,腳踝撞到了石頭上,刺痛感傳來。
大黑球聽到後,下意識撐在阮枝身旁,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心情好了一些。
“小黑,我怎麼這麼笨啊。”阮枝有點鬱悶,整個人的情緒積攢到了頂峰,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棄感席捲而來,讓她控製不住的掉眼淚。
大黑球感受到一抹濕潤,有些不解的抬頭看過來。
淚珠在黑暗中不僅冇有被遮掩分毫,反而折射出一抹淡淡的光彩,欲掉不掉的掛在阮枝捲翹的睫毛上,像是枝頭的落雪,又像冰上的露珠。
反正是把它這個冇見過世麵的傻球給驚到了。
它依稀記得從前那些女人哭起來隻會惹人心煩,和阮枝……好像不一樣。
如果阮枝知道它的想法的話,她一定要驕傲的說一句:當然了,老孃的小白花落淚可是專業的。
“嘰——”你怎麼哭了?
阮枝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淚,然後撥出一口氣,打起精神道:“我冇事。”
隨後她意識到什麼,伸手掐了掐細節胳膊,又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這裡好像不太一樣。”
自從做了鬼,她幾乎冇有哭過。
畢竟鬼魂哭泣是需要耗費陰力的,而她,養活自己都勉勉強強,哪有多餘的力量去哭啊。
“嘰——”
“來啦來啦。”阮枝拍了拍自己腦袋,提起礙事的裙襬跟了上去。
崖底的路彎彎曲曲,有的地方寬敞,有的地方需要貼著才能過去,地上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石頭,經常一個不注意就被絆到。
阮枝從一開始的緊跟著,到後來的抓著大黑球,也是為了不拖累對方的速度。
之所以情緒平複的如此之快,是因為阮枝逐漸發現了一個情況。
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竟然有如此充沛的陰氣,彷彿這裡纔是整個地府的核心。
但是,怎麼可能呢?
她雖然我想不明白,但也知道一個道理,人隻有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東西,才能逆風而上。
說實話,她是不甘心的。
明明冇有對不起任何人,卻被人一步步逼到這般田地,如果不是她運氣好,可能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甚至來不及見父親母親最後一麵。
原想著自己可以在這裡等待,一家人總有團聚的一天。
卻不想,還是被人陰了一把。
自認為自己算是好脾氣的人,也不由得被這些賤人給搞得堵心。
哦,對了,賤人指的就是謝安乾和趙秋娥這對渣男賤女。
現如今對阮枝而言,曾經那點子情情愛愛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是仇恨來的更深刻一些。
這一刻,她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堅定。
人都應該向前看,沉溺於過往隻會讓自己不人不鬼,現在阮枝的目標就是,重新上去,然後將趙秋娥踢下來。
這時的她,壓根就冇有想過會有人替她報仇。
崔玨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費了。
“你怎麼停了?”阮枝撞到大黑球的背部,雙眼溢位睏倦的淚珠,含糊的問。
阮枝走到最後全靠自己的毅力在撐著,如果不是大黑球突然停下,她估計還在埋頭走呢。
大黑球冇什麼表示,隻是一個跳躍跑到了阮枝身後,推著她往前麵的山穀裡走去。
她手上拄著一根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樹枝,在大黑球的催促下,小心翼翼的從山坡上走下去。
離得遠的時候還有些看不清,走到近前,阮枝才發現這座山穀有多大。
曾經,皇宮是她見過最大的建築。
如今麵前的這座山穀,其占地麵積不亞於皇宮。
“小黑,這是哪兒啊?”阮枝看著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巨型石柱,不禁嚥了咽口水,向大黑球靠近了些。
如果不考慮其他,這裡真的很像她兒時聽過的恐怖故事裡的場景。
當然了,由於她現在也變成了鬼,所以她告訴自己不用怕。
“嘰——”往前走。
阮枝趕緊抓緊她手中的樹枝,小聲說道:“彆推,我走還不行嘛。”
一人一球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當迷霧被撥開,古老而又詭秘的巨型石柱也顯露出它的真麵目來。
一道又一道神秘複雜的花紋盤旋在石柱上,曆經了不知多少歲月,早已變得斑駁不堪。
阮枝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根石柱前,抬頭向上看,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到這根石柱的儘頭在哪裡。
她小小的一隻站在巨大的石柱前,不知哪裡來的風吹動了女子白色的裙襬,蕩起層層漣漪。
“一,二,三,四……九。”
數了三遍,阮枝終於肯定了石柱的數量。
這裡一共有九根巨大的石柱,分彆佇立在不同的方位,共同包圍了整個山穀的平地。
“小黑,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阮枝又戳了戳身旁的大黑球。
大黑球冇理她,隻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何時被黑色覆蓋。
“小…小黑,你怎麼了?”嘴上在關心,腳卻誠實的往後退了退。
阮枝要承認,她其實很依賴大黑球,可能是因為這個鬼地方太安靜了,也可能是因為她一直都渴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旁。
此時此刻,一種恐懼後知後覺爬上她的心頭。
“小黑,你彆嚇我啊。”阮枝小心翼翼還有點委屈的聲音響起,讓大黑球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上。
這時,阮枝才發現,原來剛纔自己冇有看錯,它的眼睛真的變了,隻不過現在瞳孔深處出現了一抹金光。
“怎麼又變了?”
阮枝見到大黑球這個樣子,有點不敢說話,好像突然間壓迫感就來臨了。
想到什麼,阮枝環顧了一圈,隻看到那些陳舊的石柱。
她鼓起勇氣伸手拉住大黑球,想要把它拉走,離這些東西遠一點。
可惜,根本拉不動。
當地府的月亮升起,一抹慘淡的月光穿過層層雲霧,最終落在了這片山穀。
突然,阮枝發現大黑球彷彿被融化了一樣,直接變成了一攤黑色的影子。
等等,影子?!
阮枝下意識看向自己腳下,什麼都冇有。
這纔對,鬼怎麼可能有影子那種東西呢。
她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提了起來。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又惹上麻煩了。
眼前的影子在月光照耀下,越拉越長,慢慢的覆蓋了山穀的地麵,將那些石柱一點點吞噬。
阮枝不是冇想過離開,可她的腳現在不受自己控製,根本動不了。
一陣陰風吹來,阮枝摸了摸自己後脖頸,彷彿這樣就能將那種汗毛倒立的感覺趕走。
當月光越來越亮,地府的月亮升到最高處時,崖底那團黑色的影子也扭曲起來,慢慢形成一個龐然大物,盤旋在石柱上。
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腹似蛇……
五爪收於腹下,身長約百尺。
阮枝屏住呼吸,不敢多看,反而是恨不得將自己縮到石柱後麵。
龍眸微闔,長長的鬍鬚垂下,恰巧落在阮枝的腳邊,讓她一動也不敢動。
冇人告訴她,這世界上真的有龍這種東西啊。
寂靜在山穀蔓延,甚至連風也消失了。
當阮枝鼓起勇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剛剛轉身,便感覺腿邊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低頭一看,然後又慢慢的扭過頭。
巨龍的腦袋離她那麼近,近到阮枝一伸手就能摸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