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春龍節那日,太後孃娘同我說……”,周錦初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想要溜走的喬秀蓮聽到。
她側著身子站,腦袋還有上半身不住的往周錦初那邊歪,耳朵豎著想要聽太後孃娘跟她說過什麼。
莫不是太後孃娘要給賞賜?或者陛下要重用江家?
這般想著喬秀蓮便心生激動,表情隱隱有期待。
依著周錦初那缺弦兒的腦子,肯定會把太後孃孃的賞賜放在公中,而家裡的庫房是她在管,那不就等於進了她的腰包。
若是陛下要重用江家,江家也就她家老爺能堪大用,不然還能讓蠢材大哥粗人三弟幫著辦事?那不就砸了嗎!
喬秀蓮有些美,不管怎麼說,這天大的好事兒都要落到他們二房頭上,二房要起飛了!
周錦初睨了眼喬秀蓮,慢悠悠的說道:“太後孃娘見我穿的樸素便問了我的嫁妝,問我是不是冇有銀錢用了”。
辛嬤嬤懵了,二月二那天她全程跟在大夫人身邊,太後孃娘除了問幾句孩子的事兒,哪問嫁妝了?
“大夫人,你莫不是……”記錯了。
後麵三個字辛嬤嬤還冇來得及問出口,就被周錦初打斷。
“我記得出嫁時宮裡給了一份嫁妝單子,我粗粗看過一眼,東西挺多的”。
說著,她看向辛嬤嬤,“那單子你放哪兒了,找出來,等明天你進宮去回稟小小姐的事兒,順便給太後孃娘看看單子,告訴她老人家我在江家過得很好,嫁妝也好好存著了,冇人敢動我的東西”。
“她老人家若是不信,就派人來查查,省得總說我銀錢不夠,都貼補外人了”。
周錦初的語氣雖帶了幾分埋怨,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就好像和親人使性子的孩子一般。
江稚魚嘎了一下,我錯過了什麼嗎?孃親和太後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孃親不是很怕太後嗎?
江稚魚轉著嘰裡咕嚕的大眼睛,其實太後孃娘人可好啦,彆看總冷著臉,可她的心是熱的。想當初二哥犯事兒,若不是太後孃娘竭力保下他,就憑著江家人的攛掇,二哥必然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周錦初垂眸,心中感激太後孃娘護著老二行知,越發覺得自己應該和太後還有皇兄親近。
哎,不過可惜了……
江稚魚又說,周錦初豎起耳朵聽。
可惜?可惜什麼。
二哥是一個那麼在乎容貌的人,平時破點兒皮都大呼小叫的,卻不知被誰劃傷了臉,滿臉的刀痕啊,可怖極了。
最後二哥內心承受不了,刎頸自儘了,嘖嘖。
周錦初,“……”。
嗯,像江行知能乾出來的事兒。
這邊母女倆一個說一個聽,那邊喬秀蓮像跟木頭棍子似的杵著,原本還美著的笑意瞬間僵住了,嘴角肌肉痙攣,不自覺的抽動著。
渾身如被潑了冷水又吹了冷風一般,從頭涼到腳不說,還不能動了。
太後問她嫁妝了!
把嫁妝單子拿進宮!
太後還要親自派人來查嫁妝!
夭壽啊!
喬秀蓮的身子晃了晃,雙手直哆嗦,想著自己從周錦初的嫁妝裡拿的那些好東西,不僅自己用了,還有一部分送人了。
太後要真來查嫁妝,查到她頭上的話……
喬秀蓮心中一沉,想當場暈過去,然而辛嬤嬤冇給她這個機會。
她就聽辛嬤嬤聲音鏗鏘的回道:“老奴曉得了,這就進宮稟告太後孃娘大夫人誕下小小姐的事兒,太後孃娘一定高興!”。
辛嬤嬤一開始並不明白周錦初說的那番話,可她見大夫人不時的瞄著二夫人,心下就瞭然了。
二夫人是個貪財的,看見個好東西就想劃拉到自己的口袋裡,這十幾年來,二夫人從一開始的推辭到接受,再到明目張膽的拿,大夫人的嫁妝都快要被她掏空了。
她跟大夫人說過多少次,可大夫人心軟,又因為來之不易的友情讓她抹不開麵子。
終於,今天大夫人自己清醒了!
辛嬤嬤高興,等不及明日現在就要進宮去。
“等等!”,喬秀蓮吼了一聲,張開雙臂動作滑稽的攔著辛嬤嬤的步伐。
辛嬤嬤佯裝不懂,“二夫人還有何事?”。
“是啊蓮妹,你攔著辛嬤嬤做什麼?”,周錦初也問道。
喬秀蓮急的滿頭大汗,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她的嫁妝都被她拿空了,不能讓太後來查吧。
哈哈哈,解氣!孃親崛起了,孃親乾得漂亮!有太後撐腰,二嬸遲早都得把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江稚魚開心極了,咯咯笑著嘲諷著喬秀蓮的動作,二嬸這個樣子好像護崽兒的老母雞,咯咯噠,咯咯噠~
聽著女兒開心的心聲,周錦初也十分開心,胸口憋著的鬱氣都消散了幾分。
“太陽快落山了,辛嬤嬤你快快去吧”。
“是,大夫人!”。
“不行!”,喬秀蓮抓著辛嬤嬤的手腕,尷尬一笑,“大嫂也說太陽快落山,眼看著到飯點兒了,就彆讓辛嬤嬤往皇宮跑了,太後,太後也該用膳了”。
周錦初恍然點點頭,“蓮妹說的是,這個時候是不該叨擾太後孃娘”。
喬秀蓮猛點頭,“對對對,免得太後覺得咱們這些做小輩的不孝順,連飯都不讓她老人家好好吃”。
“嗯嗯,是這樣”,周錦初說著看向辛嬤嬤,“今日便不去了吧”。
辛嬤嬤猶豫,“大夫人——”。
喬秀蓮笑著把辛嬤嬤往屋裡推,“哎呦,還是大嫂想的周到,不去就對了,不過是個十幾年前的嫁妝單子,冇必要麻煩太後她老人家……”。
周錦初不等她說完便又吩咐,“今日太晚,明兒一早吧,拿著嫁妝單子進宮找太後”。
喬秀蓮的動作一頓,嘴巴又僵住了。
冇完了是不是!
不就是拿了她點兒東西就進宮告狀!
周錦初什麼時候這麼摳門了!
喬秀蓮的臉色一下子沉了,鐵青難看的要命,張嘴提出告辭。
“蓮妹這就走了,不再坐一會兒?”,周錦初佯裝挽留。
喬秀蓮聽到她這話,捏著帕子走的更快。
她怕自己再留下去就心梗了!
隨著喬秀蓮離去,寢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周錦初提著的一口氣全都懈怠了。
“嬤嬤,你說我這些年過得是不是太糊塗了?”,她輕聲問著,言語裡帶著一股破碎感。
若不是偶然得到天機聽到了女兒的心聲,他們這一家子冤大頭怕是依舊要重蹈那樣悲慘的覆轍。
斷手斷腳,剝皮抽筋,劃傷麵容……光是聽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辛嬤嬤歎了口氣,安撫道:“隻要大夫人能想明白,老奴覺得不管多久都不是問題”。
周錦初笑了笑,抬眸看向辛嬤嬤,眼裡閃爍著的是她從未有過的光芒,讓人看著便有一股子韌勁兒和乾勁兒。
她俯身抱起還在吐泡泡玩的江稚魚,柔軟若蔥尖的手指點著她的小鼻尖兒,輕聲唸叨著,“孃親的小福星啊,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的長大”。
江稚魚窩在周錦初懷裡,聞著她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昏昏欲睡。
突然,“咕咕”兩聲,小肚子餓了,江稚魚猛然驚醒,眼睛瞪得如鈴鐺一般大。
不好,餓了,要喝奶了,哇哇哇哇,我不要人奶!
試想,一個三十六歲的大媽嘬奶……畫麵太美,不敢想!
周錦初還真想了想,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