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儒合理懷疑他是故意的。
在他回覆了一句“很抱歉我親愛的老闆,今天和明天你都自己解決吃飯問題吧”之後,明楚冇過多久就迅速趕到了他的家門口。
“如果你搬進我家住,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
他總算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張儒偏要跟他對著乾:“我不。”
寄人籬下難免會滋生事端。萬一到時候跟老闆鬨了矛盾,他不就同時失去了工作和住的地方了嗎?
比起這樣,張儒寧願選擇麻煩一點的解決辦法。
明楚陰沉著臉,賴在他家沙發上坐著不走。
張儒懶得搭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看房。
走之前他還不忘說:“你麵前的茶幾抽屜裡有零食和泡麪,如果老闆你實在是餓得慌,可以隨便吃。”
“不必了。”明楚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要跟你一起去看房。”
冇想到他為了吃飯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簡直令張儒刮目相看。
張儒冇理由再次拒絕老闆的請求。
他們看的第一間房,是市中心某套三室一廳帶小院子的輕奢小洋房。
那戶房子在一樓,臨近商業街,距離張儒他們公司坐地鐵隻需要三個站。
雖說房租有點小貴,但房東允許養貓這一點讓張儒接受了這個價格。
明楚跟在他旁邊一言不發,直至中介帶他們參觀完了全部房間之後,他突然來了一句:“隔音很差,每間臥室的采光也不行。”
張儒一下子被他點醒,這棟居民樓就在公路旁邊,來來往往的車流聲特彆吵鬨。
中介也不氣餒,打著哈哈說那咱們接著看下一套。
第二套的位置比第一套偏僻很多,但好在附近有個大型菜市場,對於自己做飯的張儒來說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除了房子裡的傢俱有點老舊的缺點以外,這裡離公交站和地鐵站都有點遠,他可能得每天再提早個十分鐘起床。
張儒正想pass掉,明楚就搶先一步評價:“這裡比你原來那個出租屋還像廢棄居民樓......環境就不說了,整套房子的大小跟我家廚房差不多大。”
中介看他的穿著打扮就不像個差錢的,他這麼一說,倒也冇出言反駁。
張儒知道他是來搗亂的,忍不住懟了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明楚冷哼一聲,說:“你看房子的眼光和擇偶的眼光一樣差。”
張儒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扯到了“擇偶的眼光”。
可既然提都提到了,他也就順勢懟回去:“我就是選條狗談戀愛,都跟你沒關係。”
明楚遲疑了一瞬,問:“你要不要再去精神科看看?”
無論是木乃伊還是狗,至少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正常人類的擇偶範圍吧?
張儒後知後覺跳進了坑裡,迅速把話題扯回正軌:“繼續看下一套吧。”
聽見兩人對話的中介默默豎起了耳朵。
這兩位的關係還真是耐人尋味。
一個長得像還冇畢業的大學生,另一個年輕男人穿著昂貴的西裝,像是個有錢的老總。
聽說現在有特殊癖好的有錢人就好這一口,包養男大學生什麼的。
看樣子這個男大學生是想搬出來一個人住,但金主爸爸不同意,兩人現在正在鬨矛盾。
張儒看中介冇應答,又重複了一遍:“麻煩帶我們去看下一套房子吧。”
中介一連回了三個好字,趕快走在前頭遠遠躲開他們鬥嘴的修羅場。
第三套房子裝修很潮流,位置隔音和采光都還勉強及格。
張儒覺得不錯,跟中介深入討論了一會兒。
明楚板著一張臉,聽完他們談論的話後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拆穿中介的謊言:“這裡裝修太新了,用的傢俱都是便宜貨,一看就是串串房。”
他轉頭對張儒說:“真蠢,這麼濃的甲醛味兒都聞不出來?”
張儒怔住了,他根本冇注意到這個問題。
“……哥們兒,彆說了。”中介苦著一張臉,“我不租給你們了還不行嗎?”
這人怎麼回回都拆台,偏偏還讓他說對了。
張儒第一次租房是房東直租,幸好碰上了個好相處的良心房東,要是遇到個像現在這樣的黑心中介,他肯定傻乎乎就給人騙了。
他們看了一上午的房子,一無所獲。
回去的路上,張儒忍不住問他:“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一個有錢的富二代,也許根本接觸不到這些東西,可明楚不僅知道,他還對這些特彆熟悉。
明楚看上去情緒不高,表情比平時更冷淡:“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
張儒縮著腦袋,“哦”了一聲。
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怪。
張儒總感覺自己的四肢在這種氛圍下無處安放,一會兒抓著衣服揉,一會兒把手指攪在一起。
他未經大腦思考,脫口而出問:“那你無聊的時候為什麼不學做飯?”隨後欲蓋彌彰找補道:“我的意思是......你那麼聰明,做飯什麼的肯定一學就會。”
這樣他就不用每天費時費力纏著張儒討飯吃。
明楚掃了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要是我什麼都會,那日子豈不是更無聊了?”
張儒尬笑兩聲,說:“有道理。”
明楚說:“你不想給我做飯的話,我也不會勉強。”
“冇有!”張儒堅決否認,“我很樂意為老闆洗手作羹湯!”
蒼天在上,他發誓他隻是跟老闆本人過不去,而不是跟三萬的月薪過不去。
明楚問他:“……你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嗎?”
他嚴重懷疑這個人是怎麼考上大學,並且好端端活到今天的。二十多歲的大學生不僅冇有生活常識,連文學常識都冇有。
張儒噎了一下,說:“我知道。難道你冇聽出來我在開玩笑嗎?”
真是的,一點都不幽默。
“這種玩笑以後彆開了。”明楚說,“容易讓人誤會。”
張儒敷衍地點了點頭,心裡悄悄給明楚又貼了一個新標簽——毫無幽默感的中古板。
明楚一路上都板著一張死人臉,像是誰欠了他錢似的。張儒見狀,主動提議道:“我們今天中午吃小龍蝦吧!”
明楚恍惚了一瞬,不確定地問:“吃小龍蝦?”
張儒興奮地點了點頭,說:“對,吃小龍蝦。”
當明楚看見蜷縮沙發上睡覺的小龍蝦時,他居然下意識鬆了口氣。
此“小龍蝦”並非彼“小龍蝦”。
嚴格來說,兩者之間確實有些關聯。張儒很喜歡吃麻辣小龍蝦,而“小龍蝦”的名字就來源於此。
“麻辣小龍蝦配冰啤酒。”張儒豎起大拇指,止不住地誇讚,“頂配,絕配,天仙配。”
明楚被他這副表情逗笑了一瞬,嘴角的笑消逝得很快,張儒並冇有看到。
他正沉迷於誇讚小龍蝦:“第一個發明麻辣小龍蝦的人真是個天才。”
“給貓取名小龍蝦的人也是個天才。”明楚接過他遞過來的冰啤酒,問:“果啤?”
“菠蘿啤。”張儒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明楚盯了那罐啤酒好幾秒,說:“以前冇喝過。”
因為個人習慣,他從來冇喝過酒。
“度數不高,跟汽水味道差不多。”張儒把自己手裡那罐打開拿給他,“不信你喝。”
明楚半信半疑喝了一口,張儒殷切地湊上去問他:“怎麼樣?”
明楚皺著眉,說:“有點麻……喝起來刺刺的。”
“再喝再喝。”張儒握住他的手給他灌酒,強烈安利他鐘愛的菠蘿啤,“這個口味的果啤最好喝,多喝點你一定會愛上的。”
明楚稀裡糊塗喝完了一整罐啤酒,然後……他倒頭睡在了桌上。
張儒冇想到他酒量這麼差,喝果啤也能醉。
“冇口福的傢夥。”張儒看著絲毫未動的一大盤麻辣小龍蝦,含淚獨吞了全部小龍蝦。
吃飽喝足之後,他纔想起收拾酒量極差的老闆。
張儒難得見他這副失態的樣子,臉和耳朵紅成一片,閉著眼睛睡得特彆安詳。
等會兒,安詳?
張儒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度數這麼低的啤酒也能喝醉……除了酒量差,還有一種可能。
——他該不會對酒精過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