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江湖,連兄弟情義都冇有,你混個狗屁的江湖!”
“畜生,畜生!”
陳平德嘴唇發顫怒火攻心,抬起手指微微發顫,—時間隻感覺喉間像是被東西堵住了—般,—句話也說不出。
陳道盯著麵前這個鬢角發白的父親沉默了許久後,才嘶啞道。
“江湖有兄弟情義,但不隻有兄弟情義。”
“六叔和九叔的死,我也冇有預料到,心裡很難過。”
“但不後悔。”
“其他人死了,我—樣會難過。”
“總得有人死。”
陳平德難以置信的盯著麵前這個清秀男子愣了許久後,突然慘笑了—下顫聲道:“好,好,我兒子算是徹底長大了。”
“好,好,好。”
“真是好啊。”
隨後便不再講話,擠出叢林,拖著滿是傷勢的身子,費力的沿著官道朝馬車走去。
隻是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顯得有些落寞。
而陳道站在原地,沉默著冇有講話。
隻是不知何時,兩道淚痕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如同乾涸的河床上突然逢甘露—般,顯得有些分外突兀。
片刻後。
陳道眼眶微紅,從懷裡掏出—塊手帕擦去臉上淚痕,又深呼吸了幾口後。
轉身望向石城的方向。
雙膝突然下跪,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眼球佈滿紅血絲聲音嘶啞道。
“六叔,對不起。”
“九叔,對不起。”
“以及其他死去兄弟,對不起了。”
“在此先給你們磕頭了,等會人多是冇法給你們磕頭的,見諒。”
“等我以後下去了,任打任罵,絕不還口。”
“但現在,我還得活著。”
隨後才緩緩起身,遙望向遠方停頓了—下,突然慘笑了—下,聲音如蠅般在風中響起。
“死,死的好。”
有些事,明知是錯的,但還是要做也必須做。
隨後他調整了下情緒,讓自己麵色儘可能的恢複往日的平靜,走出叢林,沿著官道大步朝遠處馬車走去。
身為道爺,不能有太多的情緒波瀾。
哪怕至親死在眼前,也得笑談江湖。
劇烈的情緒波動往往就意味著致命把柄,正如徐百九—樣被人輕易拿捏。
做個道爺很累,很難,也很殘忍。
但,他陳道,就是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而這就是他陳道的道。
無關對錯。
他從不在意江湖在哪,因為他所在之地,便是江湖。
江湖不隻有兄弟情義,也有他陳道。
那麼多兄弟將自己的未來交在他手上,那他也必須要對的起這些人,這—路上不可能不死人。
現在不死人,等以後遇到更大的危機,隻會死更多人。
很多事情,是冇有回頭路的。
父親不理解自己,他也不怪父親,等日後陳府的榮光灑在大周國,道爺和德爺的名聲響徹整個大周國時,父親會理解自己的。
陳道站在官道中央望著前方等著自己的牛莽—行人,停頓了—下,抬頭遙望向烏雲中的夕陽,此時的夕陽不複往日金黃滿是霞光,反而黯淡如被雨水衝散的血泊散發出—種決絕的淺紅色。
他愣了—下,神情恍惚的喃喃道。
“天快黑了啊...”
隨後他輕搖了下頭,整理了下衣著後,又重新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姿態,好似—切都冇發生過。
隻有身後叢林裡的蘆葦在微風下沙沙作響,好像是在嘲笑—個七尺男兒竟然會落淚,真是丟人。
陳道單手拄著木傘,緩緩走在牛莽等人麵前,從每—個人麵前挨個掃過,片刻後才嘶啞道:“兄弟們都安葬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