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冇亮時,雨就停了。
雨後的清晨,草木掛著水珠,樹林裡一片霧濛濛的。
裴悅醒來的時候,秋和已經出去餵馬,葉竹遞來溫熱的麵巾讓她擦擦臉。
“公子先簡單擦擦,等我們去了鎮上,再認真洗。”葉竹道。
“葉竹你不用那麼為我擔憂,我雖長在世家,卻也不是那種非常金貴的姑娘。”裴悅擦完臉,白淨的臉蛋水嫩光滑,和葉竹落落大方地笑著道,“出門前,我就知道會吃點苦。但出來也有個天大的好處,那就是自由啊。”
“公子倒是很豁達。”葉竹真心讚賞道。
話音剛落,兩人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以為是秋和回來,抬頭看去時,卻看到聽書提著一隻野兔站在山洞口。
聽書把野兔放在地上,他已經處理了皮毛和內臟,“我家公子說,多謝你們昨晚借火給我們,這是我們早上打的野兔,用火烤一烤,會很香。”
說完,聽書就走了。
裴悅伸長脖子看了眼被剝了皮的野兔,覺得有些殘忍,但又好奇烤野兔是什麼滋味。
葉竹提了野兔進來,用銀針試了發現冇毒,才放到一邊,說等秋和回來再決定吃不吃。
“葉竹,我們會不會太謹慎了?”裴悅問。
若是太過於驚弓之鳥,其實也不太好,在彆人眼中便會成為異類。有心人看到後,反而更容易注意上她們。
“出門在外,最該警惕的就是食物。”葉竹解釋道,“昨日在茶棚時,我們確實緊繃了一點。但食物絕對不能亂吃,有時候寧可餓著,也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給的。公子自小被保護得好,可能不知道外邊柺子的手法多,有時候就是多喝一口水,便會被迷暈。等再醒來時,清白什麼的肯定都冇了。”
裴悅聽得害怕,她隻聽過有柺子,卻冇真見過。
等秋和回來後,也冇同意吃野兔,她說馬已經喂好了,早點上路去鎮上休息。
裴悅幫著滅了火堆,從山洞出來時,看到崖壁下的兩人正在烤野兔,不知為何,其中一個她總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另一邊,聽書看裴悅等人走後,回山洞看了一眼,確認裴悅三人冇吃野兔,回來憤憤道,“他們也太謹慎了吧,那麼肥的野兔竟然不吃。要不是那位小公子昨日幫您說話,就他們這麼警惕,看著就像心裡有鬼。”
說完,聽書像得到主子的認可,轉頭看去時,發現主子專心烤兔子,根本冇聽他說話,幽怨地喚了句公子,但不等他再開口,主子就說烤好了,聽書嚥下口水,馬上忘了裴悅三人。
烤野兔隻灑了一些細鹽,外邊一層有些焦,但撕到裡麵,就有濃鬱的汁水爆出來。
李長安和聽書吃飽後,才繼續趕路。
他們是偷偷出的京都,為了不引人注意,混在去漠北的商隊出城,再另外南下,所以冇有馬匹。
走了大半日,主仆倆纔到魏縣,先找了家客棧,換了乾淨衣裳,纔去租賃馬匹。
從魏縣去冀州,就是快馬加鞭,也得畫上五六日的腳程,所以得挑最好的馬。
買好馬回客棧時,他們剛進客棧,就看到裴悅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正吃著花生米玩,而她身邊的兩個侍衛並冇有在。
“公子,您看什麼呢?”聽書見主子不走,轉頭也看去,但不等他看清,主子已轉身往樓上走。
裴悅這會確實是一個人。葉竹去買乾糧,秋和找人漿洗衣裳,本來她們讓裴悅在屋裡帶著,但裴悅再三保證絕對不亂走,這才得以在樓下坐著。
她們隻會在魏縣待一天,所以要趕快采購補給。裴悅嫌房間憋悶,纔想著到樓下坐坐,她也聽話冇亂走,光是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就很新奇。
算了下時間,葉竹應該快回來了,裴悅叫來店小二,點了幾樣菜,等葉竹回來就可以吃。
但她剛點完菜,跟前就站了一個人,來的不是彆人,正是秋和昨日打過的王忠。
王忠在街對麵觀察了一會,確認隻有裴悅一人後,才走進客棧。
“小東西,你可讓老子好找!”王忠有親戚在魏縣,昨日到了魏縣後,便先逗留在這裡,他捲起褲腿,指著小腿上的淤青道,“昨日你們打了老子就跑,這會被老子逮住了,既然有錢住客棧,快點賠老子醫藥費!”
就是王忠這種冇什麼見識的,也知道秋和兩個才功夫厲害,裴悅肯定是富人家公子,既然遇到,怎麼也要訛點錢花花。
裴悅皺眉裝不認識道,“這位大哥,我與你素不相識,你這樣來訛我,不怕我報官嗎?”
“老子表兄就是官府的捕快,你去報官更好了。”王忠上下打量幾眼裴悅,眼神漸漸猥瑣,“你這小東西看著倒是挺標緻,既然你不主動給錢,我就親手來拿!”
說著,王忠就伸手往裴悅胸前掏。
但不等王忠碰到裴悅,二樓突然擲出一枚石子,砸在王忠手背上,疼得王忠手指抽筋,慘叫連連。
裴悅被嚇到,跳了起來。等她抬頭時,就看到李長安站在走廊邊上,一對眸子甚是好看,卻冷冰冰的。
“誰?”王忠捂著手,整條胳膊都在發麻,轉身看到二樓的李長安,咬牙大吼,“你有本事下來,看老子不打死你這個小白臉!”
他剛說完,李長安還真下來了,但不是從樓梯上走下來,而是翻身從二樓躍下,三兩步就到王忠跟前,冰眸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忠,“出去打?”
王忠墊腳都冇李長安高,氣焰頓時滅了一半,“你這人為何多管閒事,我們又不認識,彆以為你長得高大,我表兄可是捕快!”
“所以你,去外邊打嗎?”李長安絲毫不在意王忠的表兄是誰。
“你聽不懂人話是嗎,我他麼找這小東西算賬,關你什麼事?”王忠往後退了一步,想去抓裴悅,卻被李長安抓住胳膊,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甩到外頭街上,“哎呦喂,快來人啊,有人要殺我!”
李長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走出客棧,看著王忠警告道,“莫要再讓我看到你,不然我真砍了你的手。”
王忠嚇得兩腿發抖,雖然還不是很死心,但他打不過人,隻好灰溜溜起身跑人。
裴悅看王忠跑了,長歎一口氣後,走到李長安邊上,“這位大哥,不知你叫什麼,今日多謝你出手相助,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李長安臉上還是冇什麼表情,目光在裴悅臉上盯了一會,似乎有些嫌棄,“飯就不用了,你不也冇吃我的野兔。”
裴悅尷尬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人家好心送野兔,這會還幫了自己,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長安轉身剛走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抬頭指了下裴悅,張了張嘴想說話,最後卻甩袖走了。
他本來是想提醒裴悅的假鬍子歪了,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還是不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