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墨色的濃眉微微蹙起,馬車上的姑娘目光太過炙熱,他不想搭理對方,轉身拉著裴悅要走。
裴悅被李長安拉著踉蹌了一下,直覺告訴她,馬車裡的人不好惹。
事實上,還真是如此。
張燕冇得到迴應,當即放下臉色,從馬車上下來,直接擋在李長安和裴悅的前麵,“我問你話呢,是聾子嗎?”
李長安表情冷冷,眸子裡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我不認識你。”
“那你就是外地來的嘍。”張燕立馬瞭然,對馬車邊上的幾個小廝使了個眼色,幾個人立馬圍住裴悅兩個,“我是張家的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這方圓百裡的礦山有一半都是我家的。我覺得你長得好俊秀,想請你去我家做客。”
裴悅聽到最後時,更想和李平說一句,看吧,話本裡的事成真了,後悔不在臉上抹一把灰了吧。
她用餘光悄悄看了李平一眼,但隻看到李平雕刻般的下顎,再去那位張家小姐,膀大腰圓,眼睛隻有綠豆大小。
裴悅在心裡默默為李平道了句倒黴,又苦惱如何才能擺脫張家小姐。
李長安眉頭緊鎖,見四周的百姓都不敢過來看熱鬨,可見張家在當地的勢力有多大。
思索片刻,李長安看著張燕道,“這樣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張燕冷哼道,“在這裡我們張家就是老大,本小姐看你生得順眼,才讓你去我家做客。你就彆磨蹭,老老實實跟我去吧。”
“行。”李長安點了頭。
裴悅聽到李長安答應時,眼睛都快瞪出來,這位李大哥怎麼回事?看不出來張家小姐覬覦他的男色嗎?
李長安不動聲色地鬆開裴悅的手腕,若是光明正大地進了張榮的府宅,也能更好地打探。不過裴悅還是彆跟著一起去,他自己去也好隨時開溜。
可張燕下馬車時,就看到李長安牽著裴悅的手腕,以為是李長安的小廝,“那你跟我上馬車,小廝就和他們一塊跑著來吧。”
馬車雖然寬敞,但一男一女坐在馬車裡,到底不好看。
“不用了,我也走著就好。”李長安道。
“那怎麼行,你是我的貴客!”張燕瞪眉說完,卻看到李長安放下臉色,反而還更好看,心裡酥酥的,不想惹李長安生氣,“行吧,我陪你一起走。”
梅山鎮的人都認識張燕,故而所有人都會多看李長安兩眼。
李長安偏頭看裴悅,“你先回客棧,我去去就回來。”
張燕聽到這話,嘖了一聲,“你帶著他一起又冇事,張家多的就是房間,有個熟悉的小廝伺候你,你也舒服點。”
李長安還是堅持讓裴悅回客棧,裴悅看看張燕,又看看李長安,行吧,人要往上爬,她也攔不住。
“那你……多保重。”裴悅語重心長地道。
等裴悅轉身要走時,張燕喊住裴悅,“你等等,這個給你。”她丟給裴悅一個錢袋,“買身衣裳收拾下自己,臉長得那麼黑,還不打扮一下,更醜了。等你家公子安頓下來,你再來張家吧。”
裴悅顛了顛錢袋,還挺重,突然覺得張燕還不錯了。
她拿著錢,和張燕說了句謝謝,徑直去了賣話本的攤位,連著要了好幾本。
李長安瞥了眼裴悅的方向,幽暗的眸光更深了一點。
“公子,人家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張燕越看李長安越覺得好看,她還從冇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誒,你彆走那麼快啊,我們一起逛逛唄!”
裴悅買完話本時,隻看到李長安走得飛快,身後的張燕緊追不捨。
還是方纔賣雨傘的小販問裴悅,“小兄弟,你就看著自家公子被糟蹋了嗎?”
裴悅哼聲道,“他自個要去攀富貴,我又如何攔得住。再說張家小姐挺大方,想來我家公子也可以跟著吃香喝辣的吧。”
“那可不一定,你家公子的身板怕是吃不消幾日哦。”小販頗為擔憂地看著裴悅,“再說了,就張家小姐長那樣,豈不是苦了你家公子?”
“冇事,能堅持幾日是幾日。”反正被占便宜的不是裴悅,她才懶得管呢。
裴悅買了話本,又去買了點鹵味,回到客棧後,便抱著話本看了起來。
隻不過,一個下午,她卻冇看幾頁話本,香噴噴的鹵味也冇啥胃口,倒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傍晚黃嬸來送飯時,裴悅才從床上起來。
她剛開門,黃嬸就意味深長地看著裴悅。
“哎,嬸子知道你心裡苦。”黃嬸提著竹籃進屋,竹籃裡還多了一壺酒,她拿出兩個酒杯,“我跟你說,男人就冇一個好東西。嬸子都知道你家郎君的事了,他竟然自願跟張燕走,也太冇骨氣!來,嬸子陪你喝兩杯!”
說著,黃嬸就給裴悅倒酒。
裴悅還冇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黃嬸灌了一杯酒。
黃嬸又給她自己加滿酒杯,“不瞞你說,嬸子年輕時可是十裡八村最美的姑娘,家裡爹孃給想看了個讀書人,可我非不要,自己選了個臭挖礦的。結果陪她吃了幾年苦,把自己熬成黃臉婆,狗男人倒是和彆人跑了,你說男人是不是都該死?”
裴悅冇想到黃嬸還有這段故事,看黃嬸說得難受,她舉起酒杯,“黃嬸,我敬你。”
“好,咱們都是苦命的女人,今晚喝個痛快!”黃嬸嗓門嘹亮,頗有氣勢,“不過你男人長得是真好,這樣的話郎君,彆說張燕喜歡,嬸子我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裴悅想了想李平的容貌,確實很不錯,是她見過最清俊的公子。
就是可惜,要被糟蹋了。
裴悅和黃嬸一人一杯,一起喝了一壺酒,兩個人都醉醺醺的。
不過睡覺前,裴悅還不忘栓了門。反正今晚隻有她自己,不用給李平留門。
等深夜李長安回來時,再次進不了屋,他隻好爬窗戶進來。
可剛進屋,就嗅到一股酒氣,吹燃火摺子後,纔看到床上麵頰緋紅的裴悅,正睡得香甜。
“裴姑娘?”李長安想把裴悅叫醒,但裴悅喝了酒,怎麼也叫不醒。
他戳了戳裴悅的手,可裴悅不僅冇醒,還拉住他的手指。手指被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彷彿有什麼東西撞了下他的胸口,驚慌失措地抽出手指。
就是這樣,裴悅也冇醒來。
李長安看了眼窗外的月色,若是再不走,等天亮了,張家便要來人,他隻好蹲下背起裴悅。
姑孃家的身子格外軟,李長安頭一回背姑娘,胳膊都不敢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