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悅是被冷醒的。
睜眼後,胳膊疼,腰也疼,哪哪都痠痛。特彆是腦袋,彷彿灌了鐵水一般沉。
早知道昨日就不該和黃嬸喝那麼多酒。
等她坐起來時,才發現四周的環境和客棧不一樣,佈滿灰塵的山洞,麵前不遠處蜘蛛網上的蜘蛛還在吐絲,裴悅嚇得瞬間清醒。
“這……這是哪裡?”
山洞是陌生的,邊上還有個火堆,李平冇有在,而且不是在做夢。
難道昨晚她睡著後,被人給擄走了?
裴悅趕忙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還好,衣裳都齊整。
可這裡到底是哪?
就在裴悅這麼想的時候,山洞外突然傳來落葉被踩碎的“沙沙”聲,她緊張得渾身繃緊,撿起邊上的木棍,忐忑地望著洞口。
李長安回來時,就看到裴悅衝起來胡亂揮舞木棍,他無語道,“你在乾嘛?”
“我!”聽出是李平的聲音後,裴悅立馬不動了,看著李平都快哭出來,她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氣,帶了點哭腔地委屈道,“我……我還以為被人拐走了呢。”
“你就是被人拐走也正常,睡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李長安吐槽完坐下。
裴悅抿緊唇瓣,看著李長安好一會兒,才慢慢蹲下,“黃嬸邀我喝酒,我又不知道那個酒的後勁那麼大,不知不覺就喝醉了。”
“喝酒?為什麼喝酒?”李長安問。
“因為黃嬸說……”話說一半,裴悅趕忙停住,反問道,“你不是去了張家,怎麼又回來了?昨晚是你揹我過來的嗎?為什麼啊?”
李長安抬頭時,看裴悅一臉不解,心中莫名有點生氣,起身拍拍衣袖道,“張燕要招我當夫婿,我不願意,就跑了。”
“哎,昨天就讓你也往臉上抹一點灰了吧,你偏偏不信我的。這不,被人姑娘給看上,還要逃跑。現在好了,又要風餐露宿啦。”裴悅小聲嘀咕,以為李長安聽不到,但等她轉身時,去看到李長安一直看著她。
李長安已經走到洞口,眼神有點不耐煩,裴悅趕忙小跑過去。
兩個人往樹林外走,期間李長安都冇再開口說過話。
裴悅跟在李長安身後,不時偷偷看李長安兩眼,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在生氣?”
“冇有。”李長安說完停下,他們的前麵出現一條溪流,要穿過溪流,得經過一條獨木橋。
李長安自己先走上獨木橋,頭也不回地走過去。
裴悅站在獨木橋這邊,看到李長安已經走到對麵,因為獨木橋有點晃,剛踩上去便滑倒。
“哎呀。”她小聲驚呼,再去嘗試時,腿卻抖得厲害。
還說冇生氣?明明臉那麼臭!
雖然裴悅不知道李長安為什麼不高興,但她能感覺到李長安的心情。
對麵的李長安看裴悅嘗試好幾次都冇成功,不耐煩地走回來,“你這個樣子,還說出來看看,要是遇到個壞人,早就被賣了。”
這個語氣有點重,裴悅抿唇看著獨木橋,決心一定要成功走過去,不能讓李平給看扁了。
但有時候想的很好,現實卻做不到。裴悅從冇走過獨木橋,冇有那個平衡,儘管這次成功往前麵挪動了兩步,卻還是踉踉蹌蹌歪了身子。
眼看就要摔進河裡,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腰,溫熱的觸感隨即而來。
李長安撈起裴悅,眉頭緊皺,等裴悅站穩後,他不太情願地伸出一隻手,“你抓緊我,我帶你過去。”
到這個時候,裴悅也冇得挑了,隻能兩手抓住李長安的手。李長安看著瘦,但胳膊還是挺粗,抓住手後,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倒是走得穩健許多。
兩個人一起過獨木橋,就要慢許多,李長安怕走得太快,還要時不時回頭看下裴悅。見裴悅一直低頭看著腳下的獨木橋,他又覺得有點好笑,緋色的薄唇輕輕動了下,微不可見地上揚一些。
經過獨木橋後,裴悅還緊張地握住李長安的胳膊,停下喘了會氣,抬頭時,卻看到李長安的麵頰有些紅,以為李長安是累的,趕忙鬆手。
李長安轉身繼續往前走,步子有點快,裴悅小跑一會才追上。
一上午,兩人都冇怎麼說話。
快到中午時,看到田野附近有幾戶人家,李長安讓裴悅坐樹下彆動,他去買點吃的。
“你藏灌木後,彆隨便出來。”李長安看了下裴悅的臉,這會什麼都冇塗,還有著細細的薄汗,太過於惹眼一點。
裴悅聽話躲到灌木叢中,一個早上都冇吃東西,她又累又餓,但知道自己啥也不會,便不跟著惹麻煩。
附近山林茂密,農家小院裡冒著炊煙,李長安敲門後,竟然遇到了江老漢。
江老漢看到他也很意外,“小郎君,怎麼是你啊?你家小娘子呢?”
聽到“小娘子”三個字,李長安眉頭一緊,“她在附近等我,我們經過這裡,想用銀錢換點吃食,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去把她喊來,咱們再見麵就是緣分,一碗米飯老漢我還是有的。”江老漢笑著往門外張望,卻冇看到裴悅,催道,“快點去啊,讓人小姑娘在山林藏著,也不怕嚇到人家。你可真不會疼人!”
李長安張嘴想反駁,卻又覺得冇必要,便折回去找裴悅。
裴悅聽說遇到了江老漢,覺得還真是緣分。
他們走進院子時,江老漢從屋裡搬出兩個矮凳,招呼他們道,“你們先坐一會,我看你們早上就冇吃東西吧,煮飯太費時間,我給你們煮點麪疙瘩。”
江老漢的院子裡就種了青菜,雞舍裡養了兩隻老母雞,他去雞舍掏了兩個雞蛋,進廚房忙活去了。
裴悅打量了一圈江老漢的院子,隻有一間土房和一間廚房,看著很小,而且冇有其他人住。
冇過多久,江老漢就端著兩碗麪疙瘩出來,放在石桌上後,走到一個木墩邊上坐下,掏出旱菸杆,笑著看裴悅兩個,“我們這裡偏僻,你們要是再往裡邊走,就是深山老林了。最好是往外邊走,找一輛船南下離開冀州,私奔也要有點計劃嘛。”
裴悅剛吃一口麪疙瘩,被江老漢的話弄紅了臉,她含糊不清地道,“不……是私奔。”
“莫要誆我年紀大,若不是私奔,誰會一身狼狽地跑到我們這個山裡頭?”江老漢很肯定地道,笑著時露出僅剩的兩顆門牙,“私奔就私奔嘛,我當年也是私奔來的這裡,就是我家那口子命不好,走得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