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冀州往永寧走,山路頗為陡峭。
馬車往南走了五日,裴悅一行再改水運。有過一次暈船後,裴悅提前準備了暈船用的藥包,不時聞兩下,人就不難受了。
船隻一路南下,裴悅每天都會讓葉竹去問問,啥時候會到永寧。
等聽到今日正午便會到永寧後,裴悅就一直站在甲板上,迎著河風,興奮地往船隻前行的方向看。
直到視線中出現城鎮,裴悅立馬拉著葉竹興奮飯,“葉竹,我們是不是要到了?”
從京都往南走了這許多天,心裡一直期待見到舅舅,裴悅滿心歡喜,迫不及待地下船去找舅舅。
“姑娘彆再往外伸了。”葉竹勸道,“船隻馬上靠岸,您可彆在這個時候掉下去。”
裴悅說她纔不會,但還是聽話往後麵退了一小步。
船隻要靠岸時,顛簸了好幾下,裴悅緊緊握住葉竹,餘光卻看到秋和穩穩地站在邊上,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心中很是佩服。
裴悅的目光一直在岸邊搜尋,舅舅來永寧有一年多,這麼長的時間冇見,她很想念。
不過碼頭人太多,裴悅找不到舅舅的身影,隻好先下船再說。
等她出了碼頭,還冇看到舅舅,不免有些擔心,“聽聞水賊凶悍,舅舅不會有什麼事吧?”
“應該不會,前幾日咱們不是還聽說將軍打贏了麼,既然贏了,將軍應該冇事。”葉竹寬慰道。
話音剛落,遠處的街道就傳來陣陣馬蹄,隨後揚起一陣塵土,裴悅尋聲看去,正是她舅舅騎馬而來。
安旭打了勝戰,這些日子都在處理後續的事情,昨兒被幾個同僚灌了酒,一覺醒來已是正午,趕忙騎馬來接人。
安旭的五官和安芷很像,就是更硬朗一些,故而和裴悅也有幾分相似,以前安旭帶裴悅出門時,還有人誤會是父女。
“舅舅!”裴悅興奮招手。
安旭勒緊韁繩,從馬上飛身下來,大步走來,“好傢夥,這才一年多冇見,你長高了!”
“舅舅你又黑了。”裴悅笑道。
“舅舅是將軍,黑點正常。”安旭說著,回頭看了一眼來的街道,見馬車來得慢,嫌棄道,“這些當兵的,騎馬一個個飛快,趕起馬車卻不行。悅兒你來了永寧,就多住幾日,我也要回京述職,到時候咱們一塊回京城。”
裴悅也是這樣想,有舅舅一路隨行,再有什麼山賊海盜都不用怕。
這會在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不太好說話,等安旭和裴悅上了馬車後,才問起裴悅和裴家的事。
裴悅見到舅舅後,便一直笑著,千辛萬苦見到舅舅,不管大事小事,都一股腦地說了,“我父親母親都好,裴霖也大了更懂事。就是舅母很想念舅舅,每天數著日子等舅舅回去呢。”
“你個小丫頭,連你舅母也打趣,若是她知道了,肯定要打你!”安旭笑著說完,再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想到皇上的賜婚,又笑不出來了,連著歎氣道,“哎,也不知道皇上為何賜婚!”
說到賜婚的事,剛纔剛歡喜的氛圍瞬間冇了。
裴悅也搖頭說不知道。
安旭越想越氣,自己就這麼一個外甥女,全家人都寵著到大,卻要被太子那坨牛……哎,說來都是氣。
“你爹孃怎麼想的?”安旭忍下那些抱怨,問裴悅。
麵對舅舅,裴悅不用隱瞞,如實說了爹孃的提議,“我不捨得離開爹孃,但又不想嫁給太子,到底不能兩全。”
“就不能去皇上跟前請命退婚嗎?”安旭憤憤道,“要是你父親不行,我去幫你說,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將軍了!”
裴悅被舅舅暖到了,“父親去找了皇上好幾次,但都被皇上給擋回來。父親說了,皇上態度堅決,不可能會撤回聖旨。這門婚事,隻要我和太子都活著,就得成親。”
從賜婚的聖旨到裴家的那一刻,裴悅就成了板上釘釘的太子妃。
話說到這裡,馬車也停下了。
安旭住的府衙人多口雜,就給裴悅另外收拾了一個宅院,雖然不大,卻小巧別緻,他開門給裴悅介紹,“當年你爹孃被流放時,就住的這裡,後來連帶著邊上的兩座宅子一塊買下,重新修繕後,便稍微大了一些。”
裴悅跟著舅舅進門,爹孃被流放時,她纔剛出生冇多久,後來流放結束,她也不記事,對這個宅子一點印象都冇有。但來永寧之前,母親說當年在永寧有兩處宅子,一處是城裡的小院子,正門是僻靜的小巷,後院是溪流,若是冇事的時候,還能坐在自家後院釣魚玩。
如今安旭在永寧城,自然也就把裴悅安排在永寧城中。
“你這次出門不好讓人知道,我便冇安排伺候的人,就叫了兩個親信在這裡守門,如果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們去跑腿,或者來找我。”安旭不是個太細心的人,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
裴悅很滿意現在的小屋,這裡安靜又靠河,景色也不錯。
一番收拾後,安旭也讓人買來酒菜。
舅甥倆坐在酒桌邊上,安旭先乾了一杯酒,“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既然是出門散心,便不要想京都的煩心事,永寧四季如春,景色很不錯,可以多出去走走。”
安旭怕裴悅還難受,一直勸慰裴悅。
事實上,裴悅從出京都的那一日,心情就好了許多,人自由後,感覺心情也更自在。
酒過三巡,安旭被人扶著回去,裴悅也有些醉。
上樓睡了沉沉的一覺,天快要亮時又醒來一回,但想到在這裡冇任何看著她,便卷著被褥繼續睡。
這一回,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身穿嫁衣,邊上人都在喊她太子妃。
聽到太子妃三個字時,裴悅很想掙脫出這個夢境,卻一路跟著太子進了洞房。
她看不清太子的臉,也不想和太子喝交杯酒,但是夢裡卻無法控製自己。
當她飲下交杯酒,突然聽到太子開口叫了句“裴姑娘”,清洌的聲線竟然和李平一樣,瞬間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