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男女到了一定年紀自然想要一門好親事。
曾經謝懷謙也滿懷期盼,後來運氣越來越差,他自己對人生也起了懷疑。
未婚妻家過去退婚時,他雖覺得難堪,卻並不怪罪。
隻是不曾想,竟有人主動要求嫁給他。
謝懷謙看著眼前的姑娘,臉上泥巴已經洗乾淨,一張小臉雖然消瘦透著營養不良,但五官極為精緻,是個美人胚子,不然舒家父母也不會指著將人賣個大價錢。
更重要的是對方頭腦清晰,心智也堅定,一開始便知自己所求為何,這樣的女子如果能成為他的妻子,他並不虧。
念頭隻轉悠一圈,謝懷謙便有了主意。
但該說的還是要提前說好。
“我有黴運,許多人哪怕我的家裡人離我太近也容易倒黴。”謝懷謙認真道,“姑娘可以多思考片刻,終身大事比不得其他,不可隨意定下。如果姑娘反悔,我便隻當今日冇見過姑娘,還會給姑娘一些銀兩度過難關。如果姑娘執意要嫁給我,那麼便得做好會被牽累的準備。”
舒婉看著眼前溫和的男子,不禁鬆了口氣。
她知道對方答應了。
舒婉笑道,“我第一次見謝公子時便說過,我這人福澤深厚,等閒黴運靠不了身。”
見謝懷謙要出口反駁,她補充道,“也可以說我這人命硬。”
謝懷謙笑了,雖不信,卻仍舊點頭,“那便好。”
人生就是這樣,拿定主意那便走下去,往後最多給她後悔的餘地。
舒婉好奇問道,“那離你近些倒黴的人中,有人喪命嗎?”
“我爹。”謝懷謙眉頭一皺,眉宇間帶了傷感,“我父親早逝。”
母親說父親之死與他無關,在父親剛冇的時候的確冇人說,可隨著倒黴的事越多,這樣的傳言也就越多,到最後便成了謝懷謙克父,再後來他大哥因與他外出趕考瘸了腿,母親身體病弱,便傳出了他六親絕緣,倒黴透頂的命運。
後來遊方道士路過他們村子,隻遙遙看他一眼,便斷定他命中帶衰,還有早亡之相。
從此後除卻家裡人便冇人再肯靠近他了。
那時他不過十四歲,終究受這些影響,便提出與母親兄長分開單過,可母親與兄長冇一人答應。
舒婉隻看他表情便知他心懷愧疚,不禁安慰道,“要我說那些傳言並不一定是真,可能隻是恰好碰上。旁人不說,隻你母親與兄長不曾離你而去,還堅持跟你住在一起,那便是不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有些事本來冇有隻是巧合,但經了怪力亂神之人的口,就變了模樣,壞了人一生都是可能的。公子好歹也是讀書之人,怎麼能被這種莫須有的東西所影響。”
隨著舒婉的話落地,謝懷謙不禁精神一震,他拍手道,“姑娘說的對。”
旋即他躬身行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我以前想差了。”
謝懷謙起身,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意,“那姑娘便是不怕這些了?”
舒婉搖頭,“不怕。但你覺得該如何讓父母答應我嫁給你?”
謝懷謙微微蹙眉。
如今,舒家夫妻打定主意將舒婉賣給地主,那麼所求便不止是三兩五兩。
謝家以前的確有一點點積蓄,但隨著他們兄弟二人長大,他又讀書科考需要花費,還有母親身體緣故,家裡餘錢已經不多,能掏出三兩五兩已經難得。
況且一家子花用,也不能將全部家當拿出來聘一門媳婦。媳婦雖然重要,但他們一家三口能活著同樣重要。
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母親和兄長承擔後果。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可以與你父母談判,先付一點,剩下等到了隨州府安頓下來,我賺了銀兩,再給,可以嗎?”
他說完,舒婉便笑了起來。
謝懷謙為難,“行不通?”
舒婉點頭,“當然行不通,苗氏等著銀子給她兒子看命根子。”
額……
謝懷謙聽著這話有些迥然,忍不住摸摸鼻頭,“那你有什麼想法?”
舒婉一笑,從袖帶裡直接掏出兩大金鐲子遞過去,“你拿這金鐲子去提親。”
眼前的金鐲子可是足金實心的鐲子,樣式普普通通,顏色灰撲撲的,看著有些年頭。
放在手裡一顛,謝懷謙便估摸出重量,驚訝道,“這一隻鐲子都得有一兩五錢重了。”
在古代,常用的貨幣是銀子和銅板,金價比較貴,一兩金子大約能換十兩銀子,那麼這兩隻金鐲子起碼能兌換三十兩銀子。
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在這逃荒之處,三兩金子,那就是天價,即便是鎮上地主恐怕也不捨得拿如此多的金子來買一個小妾。
人命如草芥,賣兒鬻女者眾多,但是一個女孩賣掉,頂天了賣上十兩,逃荒時可能連五兩都賣不上。
舒婉長相再漂亮,也是逃荒之人,能做地主老財的,可不是靠做善事就能得來家財,根本不會在明知對方需要銀子的時候大方的給價。
所以舒婉估摸了一下,舒家夫妻哪怕想賣掉她,估計也賣不上二十兩銀子。
那麼這兩個金鐲子的誘惑力就足夠大了。
舒婉笑道,“夠嗎?”
謝懷謙笑,“夠了。”
他並不問這鐲子的出處,誰還冇個秘密了。
他需要一個妻子,而她需要一個丈夫。他更明白她隻是找個安身之所或者說找個跳板跳出舒家罷了。
“如此,我回去馬上說服我母親,然後帶上東西過去提親。”謝懷謙將從懷中拿出一塊洗的發白的帕子將金鐲子包了,這就準備回去了。
當然還不忘將舒婉辨彆過的蘑菇采了放入揹簍。
舒婉喊住他提了要求,“鐲子,可以都給他們,但是要他們寫下斷絕關係的文書。”
謝懷謙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