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揚盯著諸葛坤看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
諸葛坤始終翹著二郎腿，搖晃著手中的羽扇，很林飛揚對視著，冇有一絲一毫妥協的意思。
雙方都從對方的態度中感受到了對方心智的堅強。
林飛揚打破了會議室內的沉寂，一語驚人：“君有大才，何故做賊？”
這話說得文縐縐的，充滿了質疑、惋惜。
諸葛坤冷冷一笑：“天下雖大，可有一寸淨土？”
諸葛坤的回答同樣文縐縐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失望和心灰意冷。兩個人的問答驢唇不對馬嘴，卻又充滿了兩人都懂的的禪意。
林飛揚淡淡的說道：“乾淨與肮臟，關鍵在於人的認知，聽諸葛先生的意思，對這個世界很是失望。”
諸葛坤輕輕點頭：“商場之上，你爭我奪，蠅營狗苟，大魚吃小魚，何其肮臟？
官場之上，權錢交易、權力尋租、吃拿卡要，隨處可見！
哪裡還有淨土？怎能不讓人失望？”
“為何諸葛先生會選擇忠義集團？以諸葛先生大才，似乎這座廟有些太小了。”林飛揚再次問道。
諸葛坤搖搖頭：“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受不了彆人的約束，更不願意和其他人虛以委蛇，所以，反而不如打工活得更自在。
這裡雖然廟小，但做起事情隨心所欲，徐忠義對我還算遷就，我心安處即故鄉。”
林飛揚直接搖頭：“打工？就算老闆再怎麼遷就你，你也無法找到指點江山的那種爽感。”
諸葛坤不屑一笑：“這年頭，冇有人脈關係，你能指點江山？不學會溜鬚拍馬，請客送禮，你能激昂文字？更彆提糞土當年萬戶侯了！這年頭，一個小小的科長就能把你折騰得死去活來。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但是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裡，依然充斥著肮臟的權錢交易、全色交易和權力變現。
我也曾經滿懷著理想去創業，還拿了曾經欣賞我的老闆的3000萬創業基金，但是，一個工業園區的小小的副科長，就徹底把公司給我折騰黃了，林飛揚，那種有力無處使的痛苦，你永遠體驗不到。
所以，我討厭你們這些當官的。冇有一個好鳥。”
林飛揚輕輕搖搖頭：“你錯了，不是冇有好鳥，而是你冇有遇到好鳥，僅此而已。”
諸葛坤嘿嘿一陣冷笑：“林飛揚，彆說我了，談談你自己吧，據我所知，你上任這個小小的鎮委書記以後，已經兩次被就地免職了，難道，你不覺得，你所處之地太過於黑暗嗎？你想要乾點什麼事情，怎麼就那麼難呢？”
諸葛坤開始反擊了。
林飛揚笑了：“諸葛坤，這個世界上，冇有什麼事情會一帆風順的。
雖然我兩次差點被免職，但不照樣官複原職嗎？我們官場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有非常成熟的體製機製，尤其是非常完善的糾錯機製。
雖然隊伍裡不乏一些害群之馬，但是，更有很多心繫家國天下的人，比如說縣委書記馬元強，比如說，此刻就站在外麵為我們這次談話進行守護的曹振峰等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鮮明的性格，或孤傲，或圓滑，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底線原則，都想要為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民族作些事情。
而你，一個天才，為什麼會如此自暴自棄呢？”
諸葛坤沉默了。對於林飛揚的話，他說不上認同。但也覺得有些道理。
林飛揚眼角的餘光一直仔細觀察著諸葛坤，他看得出來，自己剛纔所說的那些話的的確確對諸葛坤挺有觸動的。
林飛揚眼珠一轉，嘴角上翹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他站起身來，親自拿了一隻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茶，親自端到了諸葛坤的麵前，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不過30厘米。
就在諸葛坤抬起頭來有些意外的看著林飛揚的時候，林飛揚突然問道：“中科大少年班的？”
“你怎麼知道？”諸葛坤震驚了。
林飛揚頓時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繼續說道：“連續獲得三屆國際奧數冠軍的那個人是你吧？”
諸葛坤再次震驚了，要知道，這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林飛揚突然提起，他都已經忘記了，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林飛揚，他不明白，為何林飛揚能夠知道他曾經的成績。
似乎為瞭解釋諸葛坤的疑惑，林飛揚笑著說道：“你也不用驚訝，我能夠猜出你的身份很簡單，因為你的賬本做得太完美了，就好像是藝術品一般，雖然明顯可以看出那些賬本裡到處都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但是雕琢得卻非常完美。
如果不是具有超凡脫俗的數學功底，冇有人可以把賬本做到如此完美的程度。
我便上網搜尋了一下諸葛坤這個名字，費了我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才從互聯網的角落裡，挖出了你那曾經亮眼的成績！
連續三界國際奧數大賽的冠軍啊！當年中科大最年輕的高材生啊！
能夠讓我林飛揚都看不出問題的賬本，隻有和我同等水平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說話之間，林飛揚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強烈的自信。
這一刻，諸葛坤突然身體一顫，盯著林飛揚看了很久之後，突然說道：“你……你就是那個在我之前連續獲得三界國際奧數冠軍的數學天才大牛林飛揚？真的是你？”
林飛揚微微一笑：“天纔不敢當，不過我的的確確是獲得過三界國際奧數冠軍。”
“我草，真的是你？那我得考考你了……”諸葛坤帶著幾分疑惑，當場出了幾個在他看來超級難的數學題，讓林飛揚當場作答。
林飛揚更牛叉，直接看了幾眼之後，連解題過程都冇有寫，直接寫上了答案。
接連接幾道題都是如此，諸葛坤徹底被震撼住了。
諸葛坤放下手中的筆，瞪大了眼睛盯著林飛揚說道：“居然真的是你，我草，你那麼牛的人，為啥不進入國際大投行去搞金融，那多賺錢啊，當個公務員多冇有意思！”
林飛揚微微一笑：“雖然我的很多同學都去搞金融了，也賺了很多錢，但是我誌不在此，搞金融的確可以讓自己一個人很富有，但我認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這或許就算是我的家國情懷吧！我的理想抱負吧！”
說到此處，林飛揚盯著諸葛坤說道：“彆做賊了，跟我混吧。
我給你一條明路，保證你今後能夠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你雖然擅長做賬，擅長數學，但是，你卻缺乏經濟思維。
但是，隻要你按照我給你指出的路線去做事，不需要你去虛以委蛇，不需要你去溜鬚拍馬，隻需要你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需要，我甚至能夠為你配備一個搭檔，他會為你抵擋一切你不喜歡做的東西。
彆的不敢說，十年之內，我會讓成一個龐大的屬於你自己的商業帝國。
不過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必須要記住身為商人的社會責任，你必須要記住，商之大者。為國為民。”
林飛揚說完，諸葛坤沉默了。
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的變幻著。
在諸葛坤過去的20多年的時間裡，他隻有過一個偶像，那就是在他之前，曾經帶著國家隊連續獲得三界國際奧數冠軍的隊長林飛揚。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林飛揚之後冉冉崛起的數學天才新星，正是因為林飛揚事蹟的激勵。
隻不過他這個天纔過去那些年混的太不如意，他甚至有些自暴自棄了，賬本之所以被他做得如同藝術品一般，也正是因為他想要通過這種操作，來展現一下自己真正的實力罷了！
隻不過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賬本做得再完美，這輩子也不可能遇到真正的知音、知己。
這些賬本在老闆徐忠義等人的眼中，就算不是一文不值，也不過就是一堆乾巴巴用來糊弄人的數字罷了。
諸葛坤曾經想要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了此殘生。
但是今天，聽完了林飛揚所說的這番話，他頗受震撼，他冇有想到，林飛揚那麼牛的天才，最終竟然放棄了成為超級金領的機會，最終選擇成為了一個公務員。
而林飛揚所說的理想抱負讓他震撼，林飛揚給他規劃的前景同樣讓他震撼。
原本已經乾枯、死亡的理想和抱負，在這一刻，似乎浸泡了春雨，開始不斷的瘋狂的發芽、成長、開花。
良久之後，諸葛坤那原本永遠都是古井無波的眼神中閃爍著激動、興奮的光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盯著林飛揚說道：“林飛揚，謝謝你，是你讓我再次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價值。謝謝你，讓我再次找回了那個曾經年少輕狂的自我！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大。不管我有多少錢，這裡麵永遠都有你51%的股份。
彆的我不敢說，你所描述的商業帝國，我一定會完成的！
至於搭檔，我不需要你為我配備。
不就是溜鬚拍馬嗎？不就是曲意逢迎嗎？
隻要我的目標是正確的，是由價值的，我為什麼非得糾結於過程的肮臟或者乾淨呢？
隻要我不違法，我上可飛天，下可遁地，天下之大，任我馳騁！
哈哈，這纔是人生啊！
林老大，謝謝了！”
說完，諸葛坤直接站起身來，向著林飛揚深深鞠躬。
林飛揚直接雙手攙扶而起，笑著說道：“三天之後，我會給你一份超級商業策劃方案，我會告訴你我國和世界未來的商業發展方向，我相信，隻要給你這樣一個規劃思路，你一定會創造出屬於你自己的奇蹟！
至於資金嗎？我這裡冇有多少，也就1000多萬，是我上大學的時候炒股賺的。你拿去用吧，算是你的創業啟動資金！”
說完，林飛揚拿出了自己的銀行卡丟給了諸葛坤：“密碼是銀行卡背後的數字用傅裡葉C級公式進行變換之後得出來的整數。”
諸葛坤冇有遲疑，冇有不好意思，直接接過了林飛揚的銀行卡，笑著說道：“林老大，其實，這些賬本雖然表麵上看毫無瑕疵，甚至是做得假賬，實際上，這些賬本裡麵的數字都是真的！隻不過，需要同樣適用傅裡葉C級公式進行變換一下罷了！”
林飛揚聽完之後，拿起賬本之後，把前麵的數字用公式帶入計算了一下之後，頓時瞪大了眼睛，盯著諸葛坤看了老半天，這才咬著牙說道：“諸葛坤，你無聊不無聊啊，你……你竟然費心費力的這麼做……”
諸葛坤嘿嘿一陣賤笑：“老大啊，你也不能怨我，你是不知道啊，過去的那段時間，我萬念俱灰，除了數學還能夠帶給我一些快樂之外，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啊！”
一邊說著，諸葛坤加了林飛揚的微信，直接把一份電子版的材料轉給了林飛揚，笑著說道：“老大，這份材料是我每次向徐忠義彙報時候的彙總材料，每半年彙報一次，不過這份電子材料都是彙總的總數。
你要想弄清楚每天的具體情況，還得靠辦公桌上的這些賬本。就是需要你費些腦細胞去搞一下傅裡葉C級變化罷了。”
林飛揚看了一下這年的電子版彙總材料，徹底震驚了。
忠義集團竟然每年通過天王嶺的鐵礦，拿走8個多億啊，這麼算下來，每天的銷售額高達兩三百萬，扣除相關的成本，純利潤高達120%以上！
太瘋狂了！
這一刻，林飛揚終於明白，為什麼杜誌國接二連三給自己打電話，讓自己立刻把這些賬本歸還了。
林飛揚想到此處，看向諸葛坤說道：“諸葛坤，馮禿子他們知道這賬本是真的嗎？”
諸葛坤嘿嘿一陣賊笑：“當然不知道，就算給他們看，他們也看不懂。
不過我們老闆徐忠義倒是挺多疑的，他曾經找過幾個財務專家親自稽覈過這些賬本，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他們懂得毛的傅裡葉C級變換啊，全都對我做假賬的水平佩服得五體投地。”
林飛揚點點頭：“好，既然如此，那我們這邊得繼續開乾了！因為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個小時之後，縣委縣政府就要召開常委會，要對我就地免職了，我得趕快讓這些會計師幫助我先整理出一份賬目再說！”
一邊說著，林飛揚一邊看了一下時間，急的滿頭大汗，隻剩下不到1個小時了。
他剛纔和諸葛坤聊得時間有些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