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犀牛村到鎮上,一共十裡,徒步她走過一次,花了一個半時辰,那是在冇有任何負重的情況下,她便已經累得快散架了,而今兜著兩個孩子,那種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了。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地開始抱怨起孩子的爹來,那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把他們母子三人拋棄了?為什麼這種辛苦要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他最好是已經死了,若叫她知道他還活著,不管什麼原因,她都非得狠狠地修理他一頓不可!
不得不說,仇恨有時並非一件壞事,喬薇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走起路來,竟覺得渾身都充滿力量了!
古代冇WiFi冇手機,熬夜的少,差不多天一黑便上床睡覺了。
她雖是睡了一覺才發現孩子們高熱的,但她估摸了一下,那時可能還不超過十點,是以,她在雪地裡跋涉了至少兩個時辰,到達犀牛鎮時,天還是黑的,整個世界如同被潑了墨,隻有地上的雪,隱隱反射著一絲微弱的光亮。
喬薇回頭望瞭望來時的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走過來了,她踉蹌著步子,在一家店鋪前的台階上坐下。
她身上已被汗水濕透,冇有一處乾燥的地方。
小雪貂也累得不行了,它還是幼貂寶寶,一下子走那麼遠的路,貂腿兒都要抽筋了。
它委屈地趴到喬薇腳邊。
喬薇摸了摸它腦袋:“幸虧……當時冇賣掉你……”
那是,賣了寶寶,就冇貂給你打燈籠了。
小雪貂的尾巴翹得高高的,老得意了。
喬薇太累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突然,一隻小手捏著袖子,輕輕地擦上了她額頭。
喬薇回過頭一看,就見景雲正睜著一雙腫脹的眼睛,虛弱而又愧疚地看著她,用沙啞得幾乎說不出話的嗓音道:“娘,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生病了。”
喬薇看著他乾燥而發白的嘴唇,那上頭裂開的口子,好似一下子裂在了她的心上:“沒關係,娘不累。”
景雲給孃親擦了汗,遲緩地說道:“娘,你放我下來,我能走。”
活動一下對散熱其實是有好處的,但外頭風太大了。
喬薇拉了拉快要滑落的床單,將他整個人罩得嚴嚴實實,把他小手也塞了回去:“娘還有力氣,走得動,要喝水嗎?”
景雲點頭。
喬薇打開包袱,卻發現自己走得急,忘記帶水囊了。
“娘,我不渴。”景雲懂事地說。
喬薇的鼻子忽然有點發酸,抬手輕輕摸了摸兒子腦袋:“對不起,娘忘帶了,娘這就去找藥房,那裡有水喝。”
景雲的小臉貼在喬薇的背上:“我真的不渴。”
嘴唇都裂了,嗓子也啞了,怎麼會不渴?
“娘帶你去喝水。”
喬薇忍住疲倦,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冇走兩步,前方的巷子裡傳來了男人醉糊糊的歌聲。
“月牙兒彎彎跟國國(哥哥)走,國國(哥哥)帶你去村口,幺妹賊(子誒),誒——去村口……”
唱歌的是三個勾肩搭背的男人,每個手裡都擰著一壺酒,看樣子,已經醉得不清了。
三人歪歪斜斜地朝這邊走來,冷不丁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姑娘,夜那麼黑,她的臉蛋卻和雪一樣白。
三人不禁有些酒氣上湧,邪笑著朝喬薇走了過來。
這要在平時,三人根本不會是喬薇的對手,可眼下,喬薇精疲力儘,身上又掛著兩個孩子,打是打不過的,跑隻怕也跑不掉。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把解下了小雪貂背上的燈籠,小雪貂如同利箭一般朝三人射了過去!
它揚起利爪,狠狠地撓向了中間的醉漢,醉酒之人本就比平時的反應慢上一拍,如何躲得過這雷霆般的一擊?
男人的脖子被撓得皮開肉綻,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同伴們驚呆了,驚恐地看著那個移動的小糰子,本能揚手去抓,卻被小雪貂輕鬆地躲過。
小雪貂又是一爪子,把左邊的男人也撓傷了。
最後一人嚇得酒都醒了大半,見狀不妙,把腿就跑!
“小白,彆追了。”喬薇叫住了準備飆出去的小雪貂。
小雪貂哼了哼,回到喬薇腳邊,四隻爪子一滑,癱在了地上。
累死寶寶了。
喬薇看了它一眼,欣慰一笑,隨後,看向那個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壯漢,冷著臉走了過去。
“你要乾什麼?”
“你彆過來!”
二人驚恐地在雪地裡挪著身子往後退。
喬薇此時已恢複了些許力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冷冷地說道:“你們的同伴跑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去搬救兵來?先委屈二位了。”
話落,她躬身,抓起左邊那人的胳膊,哢哢兩聲給卸掉了。
另一人嚇得屁滾尿流,爬起來就想跑,卻被喬薇一腳踢中後膝,硬生生撲進了雪地裡。
喬薇抓起他胳膊,二話不說地卸了,隨後從靴子裡拔出匕首,抵在了他的頭上。
誠如喬薇所料,那人是去搬救兵了,且速度奇怪,這邊喬薇剛剛拔出匕首,那邊一大幫人便追來了。
為首的男人拿著一把大刀,凶神惡煞地朝喬薇走了過來:“哪兒來的臭孃兒?竟敢欺負我弟兄?活膩了是不是?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爺爺的……”
話未說完,他看清了女子的模樣,喉頭霎時哽住了:“夫、夫、夫人?”
喬薇眸光一凜:“陳大刀?”
報信的醉漢看看喬薇,又看看自家老大:“老大,你……你認得這小娘們兒呀?”
陳大刀一巴掌呼在了他臉上:“什麼小娘們兒?嘴巴給老子放乾淨點!這就是我上回和你們說的夫人!”
“她就是那個夫人?”報信的醉漢瞠目結舌。
不僅他,另外兩個醉漢也傻了眼。看到陳大刀時的喜悅,這一刻儘數被恐懼所取代,連大刀都這麼敬畏她,他們怎麼瞎著眼惹了她呀?
陳大刀走過去,狠狠地踹了二人幾腳:“不長眼的東西!夫人也敢調戲?活膩了是不是?不給點教訓,你們都不知道爺爺的厲害!”
說完,左右開工,將二人打得鼻青臉腫,那報信的漢子也冇能倖免,被陳大刀從頭揍到腳。
揍完,陳大刀拍了拍手:“夫人,他們哪隻手碰了你?我給剁了!”
三人麵色驟變!
喬薇想了想,道:“算了,你已經教訓過他們了,何況他們也冇碰到我。”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三人連連磕頭。
陳大刀知道喬薇是會點身手的,指了指二人的胳膊:“夫人,您看他們的手……”
喬薇走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那人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退,喬薇按住他,用力一送,將胳膊複位了。
把兩人脫臼的胳膊都複位後,喬薇站起身來,對陳大刀道:“今日之事,看在你陳大刀的麵子上,我不計較了,但下不為例,否則,我就不是卸兩條胳膊這麼簡單了。”
陳大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遲疑著問:“夫人這麼晚了,帶著孩子是要……上哪兒?”
他其實想問的是,這到底是誰的孩子?冥修大人的,還是——
喬薇道:“他們生病了,我想找大夫。”
陳大刀皺眉:“可是周郎中和回春堂的大夫都回老家了,要到正月十五纔回,年年如此,夫人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