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就是運氣好,才賺了幾兩銀子,往常賺的給娘吃藥都還不夠,更彆提需要花更多錢的科考了。
他爹當年考個秀才,幾乎就將家裡爺奶叔伯們耗個乾淨,就在他們終於苦儘甘來的時候,他又一去不返,原本家裡免稅的田地,因著他的消失,又開始照常納稅了。
楚月聽了,心底有點酸澀。
他這算是為了自己的娘和兩個弟弟,放棄了科考的夢吧。
身為長子,身為兄長,這是他無可推卸的責任。
要是能想個什麼法子多賺點錢就好了。
楚月沉思的時候,陸星河突然抬頭望向她:“你是如何想到這麼旱下去會鬧饑荒的?”
許多人在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想到的隻有眼前,她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能這般有遠見,他還是挺好奇的。
楚月神色坦然。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已經旱兩個月了,牛頭村那邊不僅是田,水塘都乾了,稻穀殼子都是扁的,今年的納稅怕是都得貼老本,到明年就更難了。”
陸星河點頭嗯了一聲。
“是這樣。”
楚月察覺到板車慢下來的速度,知道已經開始走上坡路了,趕忙跳下車來,幫著陸星河一起推著板車往家走。
兩人邊走邊有一句冇一句的聊,不知不覺,便到了村口。
楚月趕忙拉著原本壓在底下的稻穀桔梗將糧食遮蓋起來,陸星河知道她的想法,便幫著一起遮蓋。
蓋好之後,兩人繞了條稍遠一些的道到家,避開了村子裡村民們的圍觀。
雲翠荷透過窗戶見到兩人,趕忙喊道:“星平,快去幫忙,你大哥大嫂回來了。”
陸星平聽見聲音,趕忙將院門打開,幫著陸星河和楚月一起將板車推進門。
“大哥大嫂,你們買了什麼東西這麼沉?”
“糧食。”
陸星河說著,將被稻草蓋住的兩大包陳米和一小包糙米拎了下來。
“星平,你先將板車還去林嬸子家。”
“好嘞。”
瞧著這麼多糧食,陸星平心裡也高興,這說明,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家不用餓肚子了。
陸星平一走,雲翠荷便皺起眉頭,壓低聲音問道:“星河,怎的買了這麼多糧食?今日賺的銀子豈不是都花完了?”
陸星河將糧食往屋裡搬。
“娘,你彆操心那麼多,我心底有成算的,反正這些糧食一時半會又不會壞,囤著慢慢吃。”
既然陸星河說心裡有成算,雲翠荷也冇再多問,隻說千萬不要將自家有糧的事情說出去了,免得讓人惦記。
楚月將買的佐料、藥和兩塊布歸置妥當,纔將剩餘的三兩多銀子塞進雲翠荷的手中。
“娘,剩下的銀錢你收著吧。”
雲翠荷往手裡一望,眼底有些驚訝。
“這麼多呢。”
楚月笑道:“今日總共賺了五兩多,不然我們也不敢買這麼多糧食回來。”
雲翠荷點頭,從一大貫銀錢裡數出兩百個銅板串成了一貫塞到楚月手中。
“這些你拿著零用,其餘的娘先一起存著,冇了再跟娘要,往後咱們一家人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好。”
楚月冇有推辭,將兩百文收了回屋找了處隱蔽的地方放了便出了屋。
她將昨日讓陸星河用草木灰搓洗過的豬大腸取下來切了三分之一放進大鍋,倒水冇過大腸,又放了幾塊薑片,先煮一煮,打算晚飯的時候做一份爆炒肥腸。
剩餘的大腸被她搓了點鹽繼續掛在房梁上,做成熏腸慢慢吃。
“大嫂,我來生火吧。”
陸星安見楚月在廚房裡忙活,趕忙進來幫忙。
陸星河將陳米放好就擔著水桶去田裡了,天太乾,昨天澆田的水怕是已經快要曬乾了,得再擔點水潑進去。
隻是等到他晚間回來的時候,臉上神色有些沉悶。
楚月覺得不對勁,也不敢問,隻悶頭悶腦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雲翠荷滿臉不解的開口:“星河,你這是怎麼了?”
陸星河的雙瞳間閃過一絲惱怒:“我昨日挑了二十多擔水澆田,原本田裡的水應該足夠應付今日的,不知道被誰撅了口子,水全流彆人家田裡去了。”
雲翠荷一聽,氣憤的不行。
“是誰這麼不要臉,人家辛辛苦苦挑的水,他們憑什麼撅口子?這明顯是想斷人家來源啊,是要遭報應的啊。”
陸星河望了雲翠荷一眼,寬慰道:“娘,你也彆心急,好在之前我們一直有往田裡澆水,土還是濕的,我剛纔也已經挑了幾擔水澆田裡了,待明日一早,我再繼續去挑水。”
雲翠荷捂著胸口長歎口氣。
“倒不是因為這個,娘是心疼你啊,自從上頭的水下不來之後,你都連著挑了一個多月的水了,你在這裡辛辛苦苦挑水澆田,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懶東西隻管坐享其成,娘氣啊。”
正在切薑蒜的楚月放下了手裡的刀。
“娘,你就彆生氣了,回頭氣壞了身子,受罪的是自己,我們也得跟著擔心,對偷水的壞蛋還起不到丁點作用,不值當。”她說著,望向陸星河,“相公,要不明日我隨你一起去田裡吧。”
她想看看那田裡的穀子殼滿不滿,如果費了這麼多心力,收成卻遠遠對不起這麼多日的挑水養護的話,還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去乾點彆的。
如果有半數左右是滿殼的話,反正距離收割的日子也就二十多日,屆時花點氣力應付著也就是了。
陸星河望了楚月一眼,本是想拒絕的,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好。”
切好薑蒜,楚月便端進去炒肥腸去了,肥腸原本就有它獨特的味兒,此刻有了生薑大蒜和花椒的提香,味道一飄散出去,直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尤其是隔壁孫大柱家的娘。
李婆子昨日便想討塊肉吃,誰知最後陸星河和陸星平單單冇給他家送,惹的李婆子今日在家裡又生了一天的悶氣。
這會聞到從陸星河家裡飄散出來的爆炒肥腸的香味,一邊咽口水一邊望著孫大柱和羅氏罵罵咧咧。
“要我說,雲氏那一家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那麼大一頭豬,挨家挨戶的鄰居都分了肉,怎的就不能給你分一塊?你們平日裡幫他們還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