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輕抬,看向離灝淩,鐘太後慈愛笑道:“既是皇後不說,皇帝說來與哀家聽聽!”
看著袁修月淺笑輒止的樣子,離灝淩的眸底厭惡之色絲毫不掩。
但,礙於太後發問,他又不能不答!
轉過頭來,對鐘太後微微低首,他十分不悅的沉聲道:“孩兒隻是最近喜歡喜歡上一個女人,想要納她為妃,給她個名分!”
他此言一出,偌大的福壽宮大殿裡一片寧靜,片刻過後,伴隨著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醒過神來的眾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袁明月身上!
皇上口中所說的女人,還冇有名分!
這大殿之中,今日到場的,除了賢王和賢王妃,便是宮中妃嬪和一些王孫貴胄,這些妃嬪,都是皇上的女人,冇有名分的,隻有袁明月一人!
袁明月生的極美,縱然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色,倚立於眾美之間的她,仍然是奪人心魄的。
袁修月的臉上,並冇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眸光溫和的注視著自己的姐姐片刻,她輕盈起身,自高位上款款步下,一連上前走了數步,終是停在袁明月身前,對其伸出手來。
“姐姐……”
“皇後孃娘……”
明亮的媚眼之中,儘是笑意,袁明月靜窒片刻後,嘴角微翹著將手放到她的手裡:“妹妹!”
輕握著手中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袁修月的臉色,雖仍是平靜的,但是眼底,卻在聽到袁明月的一聲妹妹時,閃過一抹異色。
“姐姐隨我過來!”漸漸的,揚起一抹淺笑,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袁明月的手,聘婷向前,終至鎏金富貴的台階下停下腳步。
抬眸之間,迎向離灝淩微微緩和瞳眸,她緊緊的握了握袁明月的手,方纔展顏一笑,轉身看向汀蘭。
汀蘭會意,低眉瞬目的端著早前離灝淩寫好的聖旨,十分恭敬的呈於太後麵前。
鐘太後見狀,緊蹙著眉頭將聖旨接過,而後徐徐打開。
上首處,太後正看著聖旨時,下方的袁修月並冇有閒著。
隻見她鬆開袁明月的手,雙手高舉過頭,竟是將頭髻上象征皇後身份的鳳冠取了下來。
見狀,殿內眾人皆是一驚!
“娘娘!”
麵色微變,赫連棠從座位上坐起身來。
繞過桌案來到袁修月身側,她伸手扶住袁修月端著鳳冠的手,緊蹙眉心道:“您這是作甚?”
垂眸看著赫連棠扶著自己的手,袁修月淡淡一笑,順勢將鳳冠遞給了她。
“汀蘭!”
袁修月輕喚汀蘭一聲,緩緩的,將雙臂張開,鳳袍之上,金線勾勒的火鳳,展翅翱翔!
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主子,汀蘭緩步上前,開始動手將袁修月身上的鳳袍褪下。
須臾,鳳袍離身,袁修月身上,隻著一件素色長裙,讓她纖瘦的身量儘顯無遺。
因她突然的舉動,大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高位上,離灝淩剛剛緩和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鐘太後的臉色,也倏地變得難看起來。
將手中的聖旨放下桌上,鐘太後臉色晦暗的問道:“皇後,你這是要做什麼?”
聞言,袁修月原本微翹的嘴角,漸漸斂起。
黛眉輕擰,她伸手撤下髻團上的鳳釵,失去了束縛的青絲,瞬間散開,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皇後!”
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皇後二字,離灝淩的雙眼,十分危險的眯了起來。
“太後手中的聖旨,是皇上兩日前交給臣妾,並命臣妾加蓋鳳印,藉著賢王兄壽誕之日宣佈的。”輕輕抬眸,看了鐘太後一眼,袁修月緩緩低下頭來,有些委屈的垂著眸:“如太後所看到的,皇上與姐姐情投意合,鶼鰈情深,欲要封她為柔妃!”
輕歎一聲,鐘太後的語氣微冷:“隻是封妃而已,你何至如此?”
“太後有所不知,臣妾為入宮前,與姐姐感情極好,姐姐人生的美,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在臣妾心裡,是驕傲,亦是獨一無二的!”聲情並茂的看了袁明月一眼,袁修月目光朦朧的跪下身來,暗暗咬牙,將裙袖挽起,她微揚起頭,將視線轉向離灝淩:“在臣妾心裡,若姐姐進宮,便隻能為後,臣妾無德,愧居後位兩載,懇請皇上廢後!”
袁修月潔白如玉的臂彎之上,一刻鮮紅的硃砂痣赫然在目,那鮮紅的色彩,既象征著袁修月的純潔,又是對她為後兩載最大的諷刺!
大殿內,極致的靜謐之後,嗡的一聲,滿是嘩然!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袁修月的目光,或是震驚,或是無奈,又或是同情,就連一向寧靜淡泊的離灝遠都是一臉的驚訝之色!
“皇後……”
凝著袁修月手臂上鮮豔奪目的硃砂,鐘太後的臉色霎那間劇變!
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著那道尚不曾加蓋鳳印的聖旨,她氣息不穩的輕顫身形:“皇帝!這是怎麼回事?”
“母後!”
從不曾想,袁修月竟會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當著各宮妃嬪的麵兒將自己的難堪擺在檯麵上,麵對太後的質問,離灝淩的神情有一絲僵硬!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眼前的這個女人給活活掐死!
“太後息怒!此事怪不得皇上,是臣妾無德……”雙眸中氤氳繚繞,袁修月佯裝深情的凝了離灝淩一眼,而後淒然一笑,將事情悉數攬到自己身上!
“皇後!”
自玉座上倏然起身,鐘太後直覺頭暈眼花,不禁伸手撫上額角。
淚懸於睫,袁修月擰眉勸道:“都是臣妾的錯,請太後孃娘保重貴體!”
看著她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樣,離灝淩的緊抿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握著紫金酒盞的手,倏然用力,將酒盞啪的一聲捏的粉碎,他倏然冷笑,將銀牙咬的咯吱直響:“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廢了你嗎?!”
“皇上當然敢!”
將唇瓣咬的生疼,終是紅了眼眶,袁修月委屈低斂眉目,將前身伏地磕頭,任青絲自肩頭滑落在地:“臣妾無才無德,不能讓皇上身心愉悅,還請皇上廢了臣妾,另立姐姐為新後!”
“妹妹……”
嫵媚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著袁修月手臂上的守宮砂,袁明月怔怔的站在她的身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現在的情形,早已超出她的認知。
“胡鬨!胡鬨!”
啪啪連拍兩次桌子,鐘太後顫巍巍伸手指著自己一向認為很懂事的袁修月:“廢後之事,乃是家國大事,怎可如此兒戲?”
“太後……”
眸光婉約的看著鐘太後,袁修月微微撇唇,宛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袁修月!”
看著下方的袁修月,離灝淩的眼中厭惡之情頓顯,緩緩的自禦座上站起身來,眸色暗沉陰鶩的凝著她,他的聲音冷如百年寒冰一般:“你不是要朕廢了你嗎?今日朕便如你所願!姬恒!備筆墨錦帛!”
忍耐,總是有限度的!
袁修月今日所為,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既是,她一心自請廢後,無論她真心也好,虛情也罷,他遂了她的心思便是!
“皇帝!”
沉聲看向離灝淩,鐘太後想要勸說,但……不等她開口說話,便見離灝淩凝眉冷道:“母後不必再勸,朕心意已決!”
他的聲音,極冷!
讓鐘太後噤聲,也讓大殿裡的眾位妃嬪皆都忍不住渾身一顫!
隻是片刻,姬恒便將筆墨錦帛奉上。
握起嗥筆,離灝淩毫不猶豫的在錦帛之上一揮而就!
須臾,詔書寫好,他啪的一聲將之甩在袁修月身前:“從今日起,你被朕廢了!”
上位,離灝淩看著袁修月,臉色前所未有的冷峻。
而,隨著明黃色的卷軸落地,大殿內再次嘩然!
廢後!
豈是兒戲?!
可眼下卻偏偏發生了!
且,還是在冇有一絲征兆前提下……
一時間,無論是顏妃還是韓妃,皆都心思微動,與身旁的妃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小聲的議論起來。
袁修月的頭,一直是低垂著的,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此刻的離灝淩,定已出離憤怒!
水漾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身前的廢後詔書,她原本緊繃的心絃,微微鬆了些許,嘴角幾不可見的牽了牽,她緊擰眉心,麵露悲切的再一次緩緩的伏身叩首:“臣妾請旨,離宮前往開國寺為皇上和太後祈福,從此以後隻與青燈古佛相伴終老!”
“娘娘……”
看著跪在身側的袁修月,赫連棠杏眸圓睜,紅唇輕蠕。
冇有給她們姐妹敘情的機會,也不想給她為袁修月求情的機會,離灝淩的嘴角便已勾起一抹冷笑:“好,朕準了!”
“臣妾……謝主隆恩!”
心下如釋重負,卻佯裝輕顫的伸手拾起聖旨,袁修月雙手合十,一臉委屈的將之抱在懷中緩緩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