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冇看清陸沅春也在,倒在地上後,那覆麵的三角巾也落了一半。
而陸沅春本就一直惶恐的盯著他,現在看見了他的臉,哪裡還站得住。
她瞪著大眼,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一個“蕭”字剛吐出來,就看到丁香同樣震驚的朝著她走來。
似乎...似乎還帶了幾分戾氣!
陸沅春一把捂住嘴,強迫自己鎮定。
她不知蕭意淮是惹了什麼事,但既然他穿著夜行衣,就說明這是不能為人所知的事。
誠然他常來瓊兮苑,但丁香是敵是友陸沅春卻不知,隻好硬著頭皮說:
“我認得他,我得救他!”
丁香看了眼蕭意淮,見他白著一張臉,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這才隱下手中的匕首。
陸沅春見丁香冇有說話,就急忙蹲下身子去檢查蕭意淮的傷勢,隻見那箭簇自胳膊後側穿刺而出,暗紅的血液順著箭頭縫隙緩緩而流。
有毒!
陸沅春吸了口氣,又吞了一口口水。
她瞥了眼邊上的丁香,快速的把荷包扯下來遞了出去:
“丁香姑娘,這裡有二十枚金葉子,我都給你!
你什麼都不用做,權當今天晚上隻見了我一人即可。”
丁香猜不透她要乾嘛,但蕭意淮冇有阻止,她就不能貿然暴露了自己。
瓊兮苑是主子手中的軟劍,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輕易亮刃。
“奴去守著門口。”
接過錢袋子,丁香轉身就去了門口。
陸沅春扯掉蕭意淮的麵巾,看著他發白的臉色和淌著汗珠的額頭,不自覺的吐出一口濁氣:
“我先給你吃一顆清解丸,我雖然不懂毒,但這藥丸是我表哥親製的,可解十餘種毒素,一般不致命的毒都能壓製。”
不知道為什麼,蕭意淮看著她焦急又堅定的臉色,防備心在刹那間裂了一條小縫,他竟是點頭應允了。
嚥下藥丸後,蕭意淮緩了片刻,這才終於意識到,這女人為何會出現在此?
她這是又把狗洞鑿了?
可還未等他問出聲來,樓下便傳來了喧嘩,丁香也急急忙忙的提著裙子跑過來:
“快,躲起來,禁軍來了!”
蕭意淮受了傷,跳窗肯定不行,走不掉便隻能藏。
如此緊要關頭,陸沅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蕭意淮是她夫君,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見死不救,而且她覺得,這次救了他,就能有條件跟他談談鑽狗洞的事了。
受了她的恩,冇道理再去她爹那裡告狀吧!
她快速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鎖在了屏風後的床榻下,那裡擺著長長的腳踏板,若是躲進床底,再以踏板阻隔視線,倒是比直接躲櫃子裡強。
蕭意淮也正有此意,但因為他左邊身子都發麻,行動不便,隻好麻煩陸沅春:
“我平躺,你將我推進去。”
“好。”
陸沅春顧不上丁香,隻求這個姑娘看在金葉子的份上不要莽撞。
她費勁的把蕭意淮給推進了床底,還未擺好腳踏板,丁香就急急地指著她的半副袖子說:
“陸公子你也得進去,你這袖子上染了血,如何躲得過盤查。”
陸沅春低頭一看,果然有一大塊無法忽視的血漬留在袖子一側,她本還想留在外麵周旋一二,現在怕是不行了。
她隻好把自己的玉簪也拔了下來塞到丁香手裡:“多謝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奴一定好好護著二位公子。”
陸沅春不再多說,點了下頭就直接俯下身子打算鑽到床底,但刹那間又想到自己卡在狗洞的情景,隻好歎氣說:
“我不太會爬,煩勞丁香姑娘將我推進去。”
此時外麵已經傳來了腳步聲,丁香顧不得多說便飛快地一掌推了出去,把剛平躺好的陸沅春給順利的塞進了床底。
她又匆忙的擺好腳踏板,把桌子上的碗以及酒杯、酒壺都收走了一套。
待她剛抱著琵琶坐好,一群身穿甲冑的禁軍便破門而入。
翠蘭媽媽跟在後麵滿臉焦急,丁香看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她打掩護。
二人合作多年,早已有了非常人的默契。
翠蘭媽媽明白,主子已然躲進了房內,餘下的全憑演技。
她姣好的麵容上一派鎮定,甚至還掛著真情實意的笑,她一邊跟著進門一邊高聲說著:
“各位官爺,大堂查了,二樓也查完了,您們也該放心了吧!”
為首的黑臉禁軍卻玩味的冷笑了下:
“這不還有三樓嘛?咱們也是奉命辦事,城中入了匪患,居然闖進了汪首輔的府中行竊,我等若是不將其搜出,豈不枉費皇上對禁軍的信任!”
皇城禁軍,護的就是整個盛京城的安全,今夜是範指揮使親下的命令,他們這些手下之人,無不敢不儘心。
翠蘭媽媽依舊陪著笑:
“官爺辛苦了,奴這瓊兮苑也招待了不少貴客,三樓的雅閣更是世家子弟最愛來的地方,您們快些搜查,查完奴還要接著做生意呢!”
說完話,翠蘭媽媽將手上的一對翡翠鐲子褪了下來塞到了黑臉禁軍手中。
“果然是銷金窟啊!”
黑臉禁軍將鐲子在手上拋了兩下,直接塞入懷中,語氣好了不少:
“媽媽放心,我們隻是按例巡查,隻要你們冇有窩藏盜賊,我們定不會為難。”
這瓊兮苑裡多的是達官貴人來,所以搜查時,他們禁軍也不敢翻箱倒櫃,隻檢視那些可藏人的地方。
譬如櫃子,箱子,房頂抑或是床底。
眼前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便是腳踏跟床底的接縫處露出的少許燭光。
陸沅春心情緊張至極,完全冇有在意自己此時此刻身在床底的哪處。
她倒是在認認真真的聽著外麵的交談,還一個勁兒的衝著想要挪動一二的蕭意淮用嘴比了個“噓”的口型。
誠然外麵情況緊急,但蕭意淮卻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陸沅春“噓”的時候,那一口還帶著點子蘭花香的溫熱酒氣全噴薄在他一側的脖子上。
蕭意淮端端正正的平躺著,受傷的左側胳膊朝內,整個人都如臨大敵般繃的筆直筆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