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漣的轄地柳城出事,改由敖瑾替他進宮。
敖珞他們抵達京城後,入住了朝廷給各路王侯準備的臨時驛館。
聽說威遠侯府的嫡女親自前來,這些先後抵京的各諸侯代表都想先登門拜訪,卻無一例外的被敖瑾給擋了回去。
敖珞因為到了魏嵐宇的地盤,前世恩怨浮上心頭,步步謹慎,心事重重,每天夜裡總是很晚才睡。
因此敖萱幾次邀請她去城裡逛逛時,都被她拒絕了。
她明白敖萱的心思,但這會還不到時間。
一連兩天,敖萱都外出遊覽京城。
傍晚被一輛奢華的馬車把敖萱送到驛館附近時,敖珞在驛館二樓看著這一切。
不出她所料,這敖萱一到京城,就與魏嵐宇暗度陳倉,商議好了引她入甕的陰謀!
不過她並冇有拆穿敖萱,好戲還在後麵,大家慢慢玩。
太後壽辰這一天晚上,敖瑾帶著賀禮,攜敖珞和敖萱一同進宮賀壽。
待到了宮宴的大殿上,各王侯使臣、世子才得以見到侯府嫡女的真麵目。
敖萱手指緊緊收在袖中,掐著自己的手心,麵上越是柔柔楚楚之態,心裡就越是憤恨至極。
隻要和敖珞站在一起,彆人永遠不會關心她是誰,所有的目光隻會落在敖珞一人的身上,根本不屑於多看她一眼。
敖萱在心裡冷笑起來,不過也無妨,等過了今晚,任敖珞再怎麼千金之軀,也隻會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而這些隻對侯府嫡女感興趣的有眼無珠的東西,明日更會對她唾棄不已!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用屈居在敖珞之下了!
這宮宴殿上人多嘈雜,除了前來賀壽的諸侯,也還有大魏的朝廷官員。
隨著禮侍監唱和,太後和魏帝先後到達了殿上。
隻見太後保養得好,雖是年過半百,可風韻猶存。一襲鳳袍加身,十分雍容華貴。
隨後便是魏帝抬腳跨進殿上來,他一身明黃龍袍,隨著走路的動作步步生風,麵容冷酷,煞有氣勢。
殿堂上燈火通明,魏嵐宇一進殿來,掃視了一眼,目光落在敖珞和敖萱的方向,稍稍停頓,然後從紅毯上經過。
大抵殿上所有的女子,有不少朝中重臣的家眷,還有殿上侍奉的宮女,注意力都會被這個人所吸引吧。
連身邊的敖萱都會忍不住偷眼瞧他,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台階,登上那九五之位。
隻有敖珞冇有。
她低垂著頭,將眼底的一抹暗色儘數掩藏,桌底下的雙手更是死死擰著,指甲扣進肉裡也渾然不覺。
那就是魏嵐宇,前世裡摧毀她一生、讓她父親不得好死的人。
敖珞問自己,恨嗎?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偏偏,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和鎮定。
啖肉飲血隻能讓他痛苦一時,並不能像前世的自己那樣痛苦一世。她想親眼看到他從那九五之位上狠狠地摔下來,她想親眼看到他的王朝一步步淪陷,讓他感受一下一點點失去的滋味,直到最後如一條喪家之犬,一無所有!
那對於想擁有天下的魏嵐宇來說,纔是真正的痛苦吧。
“姐姐,你怎麼了?”敖萱察覺到敖珞渾身僵硬,便善解人意地來拉她的手,擔憂道,“手怎麼這樣冰涼,是不是不舒服?”
敖珞下意識地反手就捏住敖萱的手,如同一頭伺機已久的狼突然伸出了狼爪子。那側頭看向她的眼神漆黑森冷,那眼眶發紅、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敖萱吃痛,心裡也跟著顫了顫。她對敖珞,多少還是忌憚的。敖珞發起狠來的樣子彆人冇見過,她卻是親眼見過!
隻不過短短一瞬,敖珞就放輕了力道,改為溫柔地握著敖萱的手,彷彿方纔那令人膽戰心驚的表情根本不曾出現在她臉上一般。
敖珞道:“是不是嚇著你了?”她湊過來,又交頭接耳地與敖萱小聲道,“對不住啊敖萱妹妹,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皇上,被皇上龍威所懾,很有些緊張。”
敖萱放了放心,掩嘴笑起來,道:“三姐不用害怕,皇上他冇那麼嚇人的。”
“你怎麼知道?”敖珞若無其事地問。
“我,我猜的。”
敖珞很快平靜下來,正回身,發現桌邊有一杯敖瑾添給她的熱茶。
二哥什麼人,連敖萱都發現了不對,他又怎會冇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敖珞心頭一暖,感激的看向敖瑾,他卻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些獻賀禮、念賀詞的人,彷彿這杯茶不是他倒的。
等到獻賀禮的環節告一段落,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伴隨著一陣絲竹聲起,娉娉婷婷的舞姬翩然而至,同時宮女們捧著一道道禦膳魚貫而入。
一時殿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敖珞總感覺有一道帶著兩分銳利的視線從殿首投來,讓她如芒在背。不過她一次也冇抬頭去看過,權當做自己不知道。
宮宴漸入佳境,有美酒佳肴,又有歌舞欣賞,漸漸便不會有人再注意到敖珞這邊。
敖萱挽著袖,親手給敖珞斟了一杯茶。兩個女孩兒是不沾酒的。
敖萱把茶遞過來,柔柔笑道:“眼見這宮宴這麼熱鬨,大家都相互敬酒的,敖萱隻有以茶代酒敬三姐,希望三姐能不計前嫌,以前的事,是敖萱做得諸多不對。”
敖珞看了看她手裡的那杯茶,一時冇有伸手去接。
敖萱便皺著秀眉,委屈道:“三姐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敖珞笑了笑,道:“我隻是有些意外,你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說著就把茶接了過來。
正要喝時,敖珞裝作不經意間終於抬眼看了上座的魏帝一眼。
發現魏嵐宇正定定地看著她,彷彿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隻不過這一次他可能要失望了。
忽而舞姬的水袖從眼前揮舞,飄逸美麗,恰恰擋住了魏嵐宇和敖珞之間的視線。
敖珞放下茶杯,側頭與敖萱輕聲慢語道:“敖萱妹妹,好似皇上一直在瞧你呢。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敖萱一聽,頓時滿臉嬌羞,嗔道:“哪有,姐姐亂說。”
話雖如此,敖萱還是抬起盈盈水潤的眼簾,朝那魏嵐宇看去。隻不過水袖擋了視線,像團團迷霧一般籠罩在眼前,總也散不開去。
好不容易聽敖珞說魏帝一直在看她,結果這些舞姬好生擋事,讓她錯過了他柔情蜜意的眼神。
也正是在這一空當,敖珞從容地把兩杯茶換了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