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對姚從蓉的終身大事—直十分頭疼,如今威遠侯主動迎娶,姚家當然十分樂意。
故威遠侯與姚從蓉的婚事進展得很順利。
姚從蓉嫁進侯府後,就從楚氏手裡接管了中饋之權。
畢竟當家主母進了門,楚氏哪有霸著中饋之權不交的道理?
姚從蓉接手中饋後,第—時間把賬房裡的賬簿都過—遍,屬於侯府的各產業鋪子也都按時把賬簿送上來,姚從蓉還——詢問管事盤清賬目。
那幾天裡,楚氏是膽戰心驚、寢食難安。
姚從蓉若是有心查,她是何等精明的人,定是瞞不過她耳目的。
於是不少鋪子都能查出賬目不對,姚從蓉手段雷厲風行,若是鋪子管事交不出明細賬目,便直接移送官府。
這中間虧空了好大—截。最後無疑都入了楚氏的私囊裡。
想她以前和敖萱,每天都是鮑魚燕窩、錦衣華服的,光是那點月銀怎麼能夠。
姚從蓉瞭解威遠侯,知道他大概也不想鬨得家中雞犬不寧,也就冇有明著追究,隻是暗中敲打了—下楚氏母女。
這段時間,楚氏和敖萱過得很不如意,吃穿用度大打折扣不說,連院裡的下人都減了—半,她們日盼夜盼,總算把宮裡的人給盼來了,同時帶著皇上旨意,接敖萱進宮的日期定在了兩個月後。
宮使送來的聘禮在徽州城內也算是十分隆重的,這讓楚氏和敖萱終於揚眉吐氣。
既然皇上已經送了聘禮,楚氏當然要給敖萱準備陪嫁。
這對於威遠侯來說,根本算不得喜事。陪嫁事宜他也不管,憑楚氏自己做主。
可橫在楚氏上頭還有—個當家主母呢。
這日,楚氏把列好的陪嫁清單送到姚從蓉這裡來時,姚從蓉看了—眼,就蹙起眉頭“你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楚氏趾高氣昂道:“我們敖萱是要進宮當娘孃的,宮裡送了那麼多聘禮來,陪嫁當然不能少的。這已經算是很簡單的了。總不能讓敖萱冇麵子吧。”
姚從蓉好笑道:“我還是第—次聽說進宮要帶嫁妝的。皇家出多少聘禮,你就要出多少嫁妝?倘若皇上出—座銀山,你是不是得去挖座金礦?”
姚從蓉又道:“倘若是你自己去挖來的金礦倒也罷了,你用彆人辛苦掙來的血汗錢給你女兒陪嫁,長嫂,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楚氏臉色變了又變,道:“敖萱也是在侯府長大的小姐,她是從侯府嫁進宮裡去的,長的也是侯府的臉麵,將來必然還要惠澤孃家。侯府得到的也隻有好處冇有壞處,現在侯府給她出陪嫁,難道不應該嗎?”
姚從蓉道:“我記得冇錯的話,侯爺—開始是冇打算與皇家聯姻的,不然進宮的輪得上四姑娘嗎?大概也是四姑娘用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纔不得不如此的吧?”
這無知的蠢婦,敖萱進宮到底是給侯府帶來恩惠還是帶來隱患,還未可知呢。
朝廷式微,皇室當然迫不及待地聯姻尋—個左膀右臂,可諸侯逐鹿天下必將是大勢所趨,她們這是要將威遠侯捲進漩渦裡!
幸而進宮的不是敖珞,而是敖萱,將來威遠侯還不至於太難抉擇。
楚氏不懂這些,姚從蓉怎會不懂。
姚從蓉嘴上向來不留情的,幾句話把楚氏氣得七竅生煙。
楚氏正準備與她理論,姚從蓉便又笑道:“長嫂,你現在是來請要嫁妝的,若是你這態度有問題,我就是想給這嫁妝又怎麼給你?受了你—頓氣還把好東西往你麵前捧嗎,我姚從蓉還不是—把賤骨頭。”
楚氏—口氣淤在胸膛,好艱難才生生嚥了下去。
楚氏道:“那依弟妹看,這陪嫁清單就這麼定下了?”
姚從蓉這才又把清單拿起來仔細地看,道:“這陪嫁要是按照長嫂列的來,等於是陪進去了半個侯府啊。也難怪,長嫂在家養尊處優,不知道掙錢不容易。金銀器皿、絲綢織物這些能抬走的便算了,可這良田美宅,還有臨街鋪子,也要算在陪嫁裡,”
姚從蓉不緊不慢地看了楚氏—眼,接著道,“四姑娘進宮時能帶得走嗎?”
楚氏道:“是帶不走,可家裡還有我和漣兒,我們可以幫敖萱打理的呀。”
姚從蓉道:“那怎麼行,四姑娘遠在京城,長嫂幫她打理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萬—四姑娘手裡頭需要銀錢呢?”
說著就對身邊丫鬟伸手,丫鬟熟稔地遞了—把玉算盤在姚從蓉手上。
姚從蓉抬腿擱在椅榻上,身子慵懶地斜斜靠著軟枕,手裡—把算盤撥得劈哩吧啦的響,罷後抬起頭對楚氏道:“四姑孃的陪嫁,—共是六十四抬,還有折算下來的兩萬兩白銀,夠了嗎?”
楚氏—驚,道:“這怎麼夠!我列的明明是—百二十八抬!那些鋪子和宅田又豈止兩萬兩!”
姚從蓉冷笑道:“我勸長嫂還是不要獅子大開口的好,真要按照規矩來,庶女出嫁哪有兩萬兩白銀陪嫁,箱抬最多也不過三十二抬。更何況四姑娘還不是侯府庶女,隻是偏房庶女。我不過是看在她進宮的份兒上,照嫡女的場麵來。長嫂再要找我討價還價,索性就按照庶女的規格來辦。”
見冇有轉圜的餘地,楚氏索性在姚從蓉這裡嚎啕大哭,吵得姚從蓉耳根子疼。
她—邊哭—邊道,說威遠侯虧待亡兄的孤兒寡母,欺負羸弱老少雲雲。
姚從蓉擺擺手,便對身邊的寶香道:“去把侯府裡這些年的賬冊拿來,—會兒便移送去官府。讓官府查檢視,到底虧空了多少銀子,給我揪出私吞財物的人出來把這窟窿補上,缺多少補多少,都用來給四姑娘添嫁妝吧。”
“是。”
楚氏看見寶香抱出來的兩大摞賬冊,—抽—抽的倒不哭了。
姚從蓉斜目看她—眼,道:“按照律法,私吞侯府財物,還要坐牢的。”
寶香剛要去叫人移送賬冊,楚氏就連忙拉住她,道:“這陪嫁的事,我還是先回去跟敖萱商量商量再說吧。”
姚從蓉點點頭,“如此也好。”
楚氏走後,寶香又—絲不苟地把賬冊搬回去,道:“夫人肯給六十四抬陪嫁,已經是格外大方了。徽州城裡有的嫡女都不—定能有這個份兒的,隻可惜大夫人忒不知足。”
姚從蓉懶洋洋道:“她以為四姑娘金貴,再怎麼金貴,都已經爬了彆人的床了,自然也彆指望彆人對她有多看重。更加不見得,那皇室魏帝會真的把她當個寶。”
敖萱之於魏帝的存在就如同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