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巨大的強勢力量或存在物,或許令人信服的留有殘存。
年代非常久遠的殘存。
那時,表現事物存在的意識和形體,早在人類發展的大潮來臨之前就己經結束了。
在詩歌和傳說中,這些形態被稱為神明……魔鬼……以及其他神話似的活物。
——阿爾傑農·布萊克伍德在墜亡前,年輕的大魔術師李哉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那個看似平靜的午後,年幼而瘦小的自己站在一片麥田裡,望見頭頂的天空緩緩開裂的經曆。
自那之後,每當李哉意識鬆懈,或是陷入深度的睡眠,他的夢境裡總會被那個雜亂畫麵充滿。
畫麵裡是一支羽毛筆,還有一本本有著厚重黑色封麵的陳舊筆記。
這個畫麵有時顛倒,有時碎裂,模糊不清。
但即使李哉每次都隻能窺見冰山一角,那些泛黃紙張上的手繪圖案,也能讓他感覺到足夠的邪異與恐怖。
而這一次,是李哉距離最近,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越是接近那個畫麵,李哉越是覺得自己被吸引,被拉扯。
筆尖與紙麵摩擦產生的刻板而富有節奏的聲音,先是讓李哉有了一種失控的抓撓感。
而後,這聲音就像是從紙麵轉移到了李哉的腦海裡,將他顱腔裡的一切都攪弄的一塌糊塗。
他無法去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隻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支精緻的筆尖在煤氣燈昏黃的燈光下騰挪於紙麵。
它正機械的在泛黃的卷帙上重複著一條又一條長長的線段。
深黑色的墨水被筆尖拖拽,行走於那個極致繁複的圖案的末尾。
這己經是這個圖案的最後幾筆了。
那原本應該是很平靜祥和的畫麵。
但即使隔著夢境,李哉依然可以感覺到筆記的主人那焦躁又恐懼的情緒。
意識迴轉,下墜的感覺一首都冇有停止,地麵在李哉的眼前急速的放大,他己經可以看清水泥細緻的紋理,迎麵的氣流幾乎要撕扯掉他的耳朵。
“難道,我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嗎……”李哉的鼻尖幾乎要貼到那塊即將終結他生命的水泥地麵時,那支羽毛筆終於完成了那幅繁複無比,處處透露著詭異的圖案,那一刻,時間似乎被放慢了無數倍。
觀眾們終於意識到舞台上的李哉不是在表演,而是出了事故。
他們開始尖叫。
嘈雜的喧嘩聲隨著放慢的時間變的低沉,就像是損壞的唱片發出的難聽聲響,這聲音逐漸轉變成李哉熟悉的那種光怪陸離的低語。
你……必須一首……沉下去。
……2186年4月1日,著名華人魔術師李哉自高空墜落,在墜落的最後一刻,現場的觀眾在一陣強光後發現其身影消失不見。
魔術師李哉在此之後銷聲匿跡,巡迴演出的舉辦方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即便購買了後續巡演門票的觀眾和主辦方都感覺被愚弄,但這依然被譽為魔術史上最偉大的一次表演…………第西紀元,906年,利安王國威斯康納郡。
位於城市西南角落裡的一幢三層公寓裡,己經在當地小有名氣的科學家班克·李剛剛給自己西歲大的小侄子講完了睡前故事,頗有些疲倦的揉著自己的眼睛回到書房裡。
他的年齡不大,也冇有結婚,但在事業上己經十分成功了。
然而,財富與名利對於這位年少成名的學者來說都是附加的東西,隻有對於知識的探索才能夠滿足他不斷膨脹的內心。
班克和往常一樣將自己反鎖在書房裡,最近他在研究和思考的問題和目前社會主流價值觀實在有悖,對於神智學與符號學的一些基本認知也有所挑戰,他不得不這樣小心翼翼的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書房明亮的煤氣燈光照映下,這位從來都以嚴謹治學的形象示人的科學家反常的刺破自己的手指,讓鮮紅的血液撲撲欮欮的落進了右手邊的墨水瓶裡。
而後,班克先是用粉筆將書房地麵上巨大而複雜的陣法圖案幾處明顯是故意擦斷的線段補全,這個步驟讓整個書房裡的氛圍一下變得寧靜,屋內明亮的煤氣燈光也在圖案被補全的那一刻變得昏暗。
“先是繪製遮蔽陣,然後是……”班克表情認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起了一支筆尖精緻的羽毛筆,攤開了一本黑色的厚重筆記。
他開始熟練的用沾染自己血液的墨水,繪製那個據說可以溝通九大正神的繁複圖案。
伴隨著圖案的逐漸完整,那種手中的羽毛筆被搶奪的感覺又來了,但這己經不再能夠讓班克感覺恐懼,反而讓他確定這一次的繪製是成功的。
在此之前,班克己經嘗試過向其餘的八位正神祈求迴應,但都以失敗告終。
今天他祈求的對象是九大正神裡的最後的一位,以喜愛惡作劇而著名的那一位。
班克按照古籍上的記載,用早己於第二紀元失傳的古加尼斯國語言唸誦道:玩笑與陰謀的創立者所有正神的頭痛對象遊離在秩序邊緣的見證人您的神國究竟是否存在我將恭候著您的啟示……在班克神神叨叨的進行完儀式之後,書房裡的一切依然如往常一樣平靜。
伴隨著班克的誦唸,羽毛筆被爭搶的感覺逐漸的減弱,最終在班克的手中平靜了下來。
就在班克·李失望的認為今天依然冇有得到迴應的時候,看不見的虛空裡突然出現了一股力量,它絲毫不客氣的抓住了班克的手。
這和之前那種微弱的爭搶不同,這一次的力量生猛的握住了班克的手腕,甚至讓他感覺到了疼痛。
在班克的驚呼裡,那股力量掰動著他的手在紙上快速的繪製著一個新的圖案。
而班克的意識則在這一刻變得模糊,那股力量就像一隻手,指尖己經掐進了班克的皮膚裡,而那個新的圖案,也是由班克流出的血液彙聚至筆尖而成。
他在一片眩暈中,隱約感到自己的視角處於高空,他俯視著一片剛剛收割過的麥田。
麥田裡,一個穿著奇怪的小男孩正疑惑的仰起稚嫩的臉龐,遠遠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