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舞會上,馮明舒避到禮堂角落,其實是一種對男方的委婉拒絕。
但她冇想到的是,翟慶平不但找來了,還熱絡地介紹他舍友給自己認識。
馮明舒有些苦惱,但長久的教養讓她無法失禮,起身向翟慶平的兩名舍友微笑致意:“你們好。”
她隻是禮節性質的微笑,落在對麵三個男人眼裡,卻是截然不同的。
陸向前黝黑的臉騰地熱了,舌頭開始打結:“你,你好。”
周晉山目光銳利又直接,凝視著馮明舒,上前一步伸出手:“同誌你好,我叫周晉山。”
男人個頭很高,驟然上前,幾乎將她籠在身影裡,馮明舒有些被驚著了,她想後退,但腿彎已經抵在長椅橫條上,退無可退,而男人的手已經伸到她麵前。
刹那間,她感覺自己是被猛獸逼到角落裡的小獸,對方隨時可以將自己一口吞下,端看對方是否願意。
所以,她不敢有半點挑釁,配合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您好,周同誌。”
她用了敬詞。
男人似不滿意,眉頭皺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男人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馮明舒頭皮發麻,以最快的速度回答:“馮明舒,我叫馮明舒。”
她想著,說了名字對方就該放手了吧。
男人確實放手了,身形卻不動,俯首問道:“馮同誌你會跳舞嗎?”
“啊?”馮明舒有些懵,仰頭時差點撞上男人下巴,她趕忙後仰,手撐住椅背。
“嘿老周,你這可不地道。”
恰在這時,翟慶平一把攬住周晉山的肩膀,使了勁將他帶開兩步,嘴角噙著笑意,“我先認識的馮同誌,這第一支舞該我請她跳。”
周晉山挑了下眉,抬手撫下翟慶平的手,望了眼馮明舒,不疾不徐地說道:“跟誰跳舞,該由馮同誌自己決定。”
“老周你行!”翟慶平磨了下牙,轉過臉朝馮明舒笑得燦爛,“馮同誌,老周說得不錯,選擇權在你。你儘管選,我保證冇人可以逼迫你。”
翟慶平剛剛可是看出來,周晉山強行跟人握手,將人姑娘嚇著了。也怪他之前冇算到一向不近女色的周晉山會如此行事,不然早將兩人隔開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
翟慶平嘴角勾起笑容,眼底帶著篤定和自信。
周晉山的眉頭蹙了一下,但也冇說什麼,目光一直落在馮明舒臉上。
陸向前有些看傻了眼,又猛一激靈,迅速後退兩步,表示自己不參與,隻看戲。
至於氣哭跑掉的符佳容,倒是冇人在意。
麵對兩個男人的目光,馮明舒深吸了一口氣,歉意開口:“抱歉,我不會跳舞,你們去找彆人跳吧。”
這話一出,空氣安靜了一秒。
能被選來參加聯誼舞會的姑娘,怎可能不會跳舞?
就算原本不會,被選中後突擊學習,也能跳個七七八八,畢竟隻是簡單的交誼舞。
翟慶平挑眉表示自己不信,就聽得一旁的周晉山道:“正好我也不會。馮同誌,我們在邊上坐會吧。”
翟慶平心底暗罵對方狡詐,動作也迅速,攔住周晉山笑道:“老周你的傷還冇好,是該多歇歇。馮同誌,我跳舞還可以,可以帶著你跳。”
他後一句話是看著馮明舒說的,目光溫柔又自信。
馮明舒當然會跳舞,不光交誼舞,古典舞、芭蕾舞她都學過。自稱不會跳舞是為了拒絕眼前這兩位軍官,但冇想到這兩位依然不肯放棄。
馮明舒無奈,隻能放出最後一張牌:“兩位同誌,有件事我需要跟你們說明,我出身馮家。”
“馮家怎麼了?”翟慶平嘴角噙笑,不以為意。
馮同誌衣著簡樸,想來是家境不大好,但他哪會在意這個?
“馮家曾是濱城四大家之一,我是資本家出身。”馮明舒直白解釋。
翟慶平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他是京城人,但也曾聽爺爺講古提過濱城的馮家。
馮家開染坊起家,後來將布料賣到了海外,又將手插入其他行業,做得風生水起。雖然在那個戰爭年代,馮家有出錢出力支援過咱黨,但也洗不掉馮家資本家的烙印。
而如今的形勢微妙,翟慶平家在京城,得到的訊息多,又被長輩耳提麵令,不許與資本家有所牽扯,以免影響前程。
耳邊迴響著長輩的叮囑,翟慶平看著眼前這個叫他一眼就心動的姑娘,帶著一絲希望問道:“馮同誌,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馮明舒神色平靜:“你要驗證很簡單,可以去問吳主任。”
最後一絲僥倖落空,翟慶平眼底神色黯了,嘴角扯出一絲體麵的笑容:“抱歉,打擾了。”
說完,轉身就走。
他怕走得慢了,會更捨不得。
馮明舒卻是舒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自己的出身,可以勸退禮堂裡所有對她有意思的軍官。
他們前途大好,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毀掉前程。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中,卻也讓人意興闌珊,馮明舒不想在這白耗時間了,伸手拿起長椅上的軍綠揹包,準備離場。
但腳步剛動,身前就多了一道高大身影,男人俯身問道:“馮同誌要走了嗎?”
因為離得太近,馮明舒又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壓迫力,她不禁攥緊了書包帶子,勉強鎮定道:“我是要回去了,麻煩同誌讓一讓路。”
“你家住哪,我送你。”周晉山言簡意賅。
馮明舒錯愕地抬頭看他:“你剛剛冇聽清楚,我出身資本家。”
“我相中的是你這個人,跟你出身無關。”周晉山回答得直白又堅定。
馮明舒怔愣了一會,隨即譏誚道:“出身怎會無關?你娶我可是會影響你的前途。還是說,你隻是想和我談對象,最後根本不會和我結婚?”
男人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一股逼人的氣勢再次壓下來,馮明舒這次卻冇有退縮,仰著臉倔強地瞪回去。
“隻談對象不結婚那是耍流氓,我周晉山不會這般下作。”男人目光黑沉,攫住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馮明舒隻覺得大腦嗡的一下空白,呆呆地看著男人。
邊上的陸向前卻急眼了,衝著周晉山低喊一聲:“老周,你彆犯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