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園內,穿過靜謐的迴廊,絲竹聲聲響起。
一身著鵝黃襖裙披兔絨的坎肩的嬌麗女子,正坐在古琴前,撥弄著琴音。一曲鳳求凰緩緩流出,撩人心絃。
“公主!孩子抱來了。”
侍女一手取下白紗鬥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月夭停下手中動作,款款走來,纖纖素手掀開繈褓一角,凝望著裡麵的小孩。
楚落落被捂得嚴嚴實實,這一掀,強光突然晃進,刺得她皺起了小眉頭。
“果真是個漂亮的小娃娃,難怪楚祁會那麼喜歡。”
月夭語氣裡隱約帶著些沮喪。
能做翎王的女兒想必很幸福,不像她,從出生起,父皇就打算把她送出去和親,根本不在意她。
甚至連最後分彆之時,父皇都叫錯了她的名字。
“公主,我們真要把她養在這嗎?萬一被髮現怎麼辦。”侍女不安的問。
“不可能。就算楚祁搜遍全城,也搜不到這個地方!”
月夭斂下眸子,收起思緒,嘴角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弧度。
且不論他是否真猜的到這裡,就憑她和親公主的身份,也冇人敢進來隨意搜!
隻要她將孩子藏個三天五天,壓一壓他的情緒,等到時機合適,在利用這小娃娃引誘他去該去的地方……
“嘖嘖,好孩子,你就安心待在這,本公主過幾天就把你送回去。”夭月摸了摸楚落落的臉。
楚落落縮在繈褓裡,皺起白嫩的小臉,打了個噴嚏。
雖然這房子裡燒著炭,但她總感覺這處宅子冷冷的,難受極了。
習慣了被人眾星捧月的圍著,驟然身邊空落落的,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破公主好端端的想出這麼個損招,拿她來當餌子。
爹爹和孃親現在估計都急死了吧。
得五天才放她回去,唉,好心疼爹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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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裡,初塵剛隨著大將軍從演武場回來,就聽見府裡下人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翎王剛出生的小閨女丟了,你說這大白天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那搶小孩啊。”
“那翎王不得傷心死,他對這小閨女可寶貝了。”
“可不是嗎,聖旨都連請三道了,京畿內的禁軍調出了七隊在挨家挨戶的搜查呢。”
……
初塵袖中手攥得越來越緊,暗紫色的瞳孔洶湧著波浪。
翎王府那一堆飯桶!怎麼能把那蠢東西弄丟呢!
“小公子快把這濕衣裳換下來吧,不然一會著涼了。”嬤嬤趕緊拿了套乾爽的衣服過來。
初塵麵色凝重,一動不動由著她給自己換下。
嬤嬤察覺出他的不對勁,疑惑道:“今天可是累著了,小公子要不先去躺著歇會?”
初塵嗯了一聲。
恰在此時,門外突然走進一個旖旎的身影,帶著三分譏誚五分輕蔑的瞥向麵前小孩。
“要這樣就累著了,還怎配做將軍的兒子,豈不是廢物一個。”
“老奴見過長公主。”
嬤嬤垂下腦袋,不安的抓著手裡濕衣裳。
她自己生的孩子長得胖嘟嘟跟小豬一樣,倒了都爬不起來,還好意思說這話。嘁!
嬤嬤心裡腹誹。
將軍夫人目不斜視繞過她,揚起下巴走上前,一手抬起初塵的下頜,冷冰冰道。
“想坐穩嫡子的位置,該吃的苦頭就得吃,知道嗎——”
初塵頭一次冇有乖順的迴應她,小手直接抓住她的纖細的手腕,用力收緊。
“啊——”
“你給我放手,死小孩!”
她使力想將手抽回,怎奈麵前小孩像是吃鐵了一樣,力氣大得她根本掙脫不開。
“想坐穩嫡母的位置,你也該收著點!”初塵不屑的睨向她,鬆開手。
女子白皙的手腕被剛纔那一掐,瞬間留下幾個青紫的小手印。
她趕緊往後退開一步,捂著手腕,驚恐的看著麵前小孩,隻覺十分陌生。
從前他可從不敢對她無禮,現在真是翅膀硬了!
長利爪,敢咬人了!!
果然,不是親生的小孩,再怎麼養都是白眼狼!!
她暗暗捏起手。
初塵懶得再理會她,漠然轉身往臥房走去,放下帷幔,小身子一下縮進錦被裡。
不過片刻,床榻下的暗格突然掀動,一條通往府外的密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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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楚落落躺在床上,小腦袋越來越疼。
暈乎乎,沉甸甸,好難受。
這幾個笨蛋到底會不會帶孩子啊!!
給她換個了尿布,被子也不給她捏緊實。那邊窗戶也不關嚴實,冷空氣吹得脖子嘎嘎涼。
再這麼吹一個晚上,估計她人都涼了。
“這小孩怎麼回事,這麼久了,為何還在一個勁吐奶……她不餓嗎?”月夭無奈的皺起眉。
她隻是想把孩子抓過來關著,可不想她出什麼意外。
實在冇料到,這小孩如此難照料。
“想必是剛來不熟悉環境,認生吧。”侍女端著一碗牛乳,頓了頓,“公主彆擔心,估計再過一會就好了。”
認生個大頭鬼!
楚落落難受偏過頭,胃裡一陣噁心難受。
該死!這回估計是真要著涼了,這小身體也太不能造了吧!
可千萬彆生重病啊!不然就要噶了。
“公主先去歇息吧,這裡有奴婢看著,不會有事的。”侍女朝夭月道。
楚落落:就是你看出的事!!!
夭月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輕輕拍了拍楚落落,歎了口氣,道:“可得看護好了,本公主能不能進翎王府,就全靠她了。”
“是。”
燭火搖曳,窗外呼嘯的寒風越吹越大,樹葉婆娑作響。
楚落落渾渾噩噩睡著,意識在腦子裡翻看著命簿。
這命簿所編撰的軌道並不既定,任何突發事件都有可能影響命運的走向,眼下隻能拿來打發打發時間,當做消遣了……
楚落落昏昏沉沉掃著懸浮的金色字體,剛看到自己生病這段時,突然出現了初塵的名字。
咦??不對啊……!
初塵會來找她?怎麼會??
之前明明不是這樣寫的啊!
他隻是一個**凡胎的四歲小孩,這裡離將軍府又相距甚遠,怎麼會過來??
他趕過來做什麼?
難道……想趁機拿回血玉佩?!
楚落落一個激靈,趕緊回過魂,抓牢貼身放著的玉佩。
【不行!說什麼都不能給他!憑什麼這種好東西,每一世都落他手裡。哼!】
“看來腦子還冇燒壞啊。”
滾燙的額上突然覆上一隻冰涼的小手,楚落落腦子一嗡,刷的睜開眼,驚恐的看著麵前小男孩。
這這這!!他竟然真的來了!
楚落落張嘴就要大哭,想引來侍女的注意。
比被綁架更可怕的,就是遇到這個混蛋!她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初塵立馬捂住她的嘴,垂首伏在她耳邊,“噓——,彆出聲。”
冰涼的氣息灑在耳畔,熟悉的清幽香味撲入她的鼻翼。
楚落落皺起眉頭,隻恨自己冇有長牙齒,不能咬掉他的手指。
要不是他在前幾世害自己中道崩卒,損了修為又傷了精元,纔不會變成現在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吹吹冷風就病了。
始作俑者,大卸八塊都不足泄憤!
【呸呸呸彆碰我,快點拿開你的臟手!不然我咬洗你!】
【趁人之幼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等我長大,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哼!】
初塵斂下眸子,藏住裡麵複雜的情緒,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緊不慢道。
“你說有冇有一種可能,你根本長不大,今晚就病死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