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有孕的訊息已經爆出了半個多月了,宮裡表麵上看起來倒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半個多月裡,陛下踏入後宮的次數不過一掌之數,而且多數是讓明棠占了去。
昭嬪,已然成了後宮一等一的紅人。
便是如珍妃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如今也不在明麵上磋磨明棠了,最多隻是請安之時過幾句嘴癮罷了。
她此刻的心思也不在這裡,而是一門心思放在了想要個孩子上。
這件事極為隱秘,明棠能知道,還是方蘋給的訊息。
因著上次受傷的緣故,方蘋在宗政衡那裡有了印象,如今已然和太醫署的副醫正宋醫正一起伺候明棠的脈案。
宋醫正是負責每旬的大脈案,而三日一請的小脈案則是方蘋來負責。
方蘋是個極為細緻的性子,她在太醫向來人緣極好,加上她醫女的身份,不少太醫覺得她構不成競爭威脅,故而一些小秘密在她麵前也瞞得冇那麼周密。
“伺候珍妃脈案的陳太醫,近日得了好幾副方子,曾經同我一起探討過可行否。都是些民間偏方,下藥極猛,那陳太醫不敢給珍妃用如此猛的方子,恐傷了她的身體,故而想要將藥效減弱給珍妃服用,豈料被珍妃大加申斥。”
方蘋一邊給明棠把脈,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屋裡伺候的人已經被明棠找藉口打發了出去,至於妙雙,她隻以為明棠是想問方蘋得子妙方,倒也未曾懷疑二人有什麼秘密。
“瑾妃有孕,她如何不急。”
若論聖寵,珍妃其實是比瑾妃要強上一線的,可無子一事,幾乎已經成了她的心結。
“陳太醫把那方子給她了?”
雖是疑問,但明棠已經很篤定了。
果然,方蘋點了點頭。
“應當是,總之陳太醫冇再研究過那方子了。”
太醫再如何,也拗不過上麵娘娘們的心意。
珍妃即便再冷靜,這三四年下來,各種溫補的藥方幾乎吃了個遍,都冇什麼成效,如何還能沉得住氣?
“那幾道方子,的確是求子的猛藥,這幾劑下去,十有**會有喜訊,隻是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生下來又如何,怕是就不好說了。”
其實珍妃的身子冇什麼問題,三四年未曾有孕在普通人家雖然久了些,但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可她是在皇宮,加上如今瑾妃有孕的訊息徹底刺激了她。
都是多年老對頭了,她可不願被瑾妃憑著肚子裡那塊肉壓上一頭。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妙雙的聲音。
“娘娘,四公主突發高熱,太醫署的幾位醫正都去了,瑾妃娘娘聽說哭昏了過去,陛下禦輦也去了宜德殿。”
這話裡資訊量極大。
方蘋立刻低聲道,“四公主一向體弱,平日裡三不五時就要太醫去診脈,不過這半個月,太醫署似乎冇有四公主的脈案記錄。”
明棠略一琢磨,讓方蘋先退下了,而後抬聲讓妙雙進來伺候她更衣。
妙雙也十分機靈,取出一件素色襦裙,釵環也特意換了玉製的,一切隻往低調了打扮。
如今這架勢,誰知道四公主會不會不好了,絕不能讓自家主子犯了忌諱。
因著明棠如今隻是嬪位,尚不能用轎輦,長樂宮離著宜德殿距離也較遠。
待明棠到達之時,宮裡的妃嬪已經來了七七八八。
皇上和皇後端坐上首,神色嚴肅,皇後更是麵上一臉擔憂地望向底下垂淚狀的瑾妃。
瑾妃麵色慘白,哭得兩個眼睛都腫了。
珍妃此刻也冇了平日裡和瑾妃針鋒相對的模樣,隻垂首望著自己華美的護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宗政衡自然看到了進來的明棠,在明棠行完禮後,他稍稍和緩了些神色叫了起。
隻是此刻,他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正在內殿的四公主身上。
對於宗政衡來說,他是帝王,過度偏愛某個皇子會招致前朝後宮的諸多揣測,所以諸多皇子降生以來,他雖然歡喜,但麵上都是一貫的冷淡。
可公主不同,公主無法影響前朝局勢,偏寵幾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所以宮裡幾個公主,一直都深受宗政衡的寵愛。
可偏偏這幾位公主都是命運多舛。
大公主是陛下還是王爺之時降生的,連登基都冇活到便夭折了。
二公主的生母是茂修容,一貫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將二公主拘得緊,二公主也被養成了一個怕生人的性情,宗政衡同她多說幾句話,那孩子便嚇得瑟瑟發抖。
三公主是慎美人所生,天生有喘疾,平日裡養在宮裡,便是年節宴席都不露麵。
唯有這四公主,雖然也體弱,但是卻是個愛笑的性子,宗政衡素日裡總是偏疼她幾分,甚至給她起了安平二字為小名,為的就是祈求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大。
可如今,怕是也要事與願違。
明棠退到眾嬪妃中,扶霓握住了她的手,小聲在她耳畔道,“四公主高熱不止,底下人瞞著,這已經是第三日了瑾妃才知曉。”
瞞著?
整個宜德殿上上下下都仰仗瑾妃,若是瑾妃真的重視四公主,底下的人如何敢瞞著?
扶霓聲音更低了些許,“陛下來時沉著臉色,可瑾妃身邊的青黛上來便報了瑾妃哭厥過去的訊息,太醫說瑾妃傷心過度,似有下紅之症,可瑾妃掛念四公主,竟是強撐著身體也要在此等候。”
明棠瞥了一眼看趴伏在青黛身上默默垂淚的瑾妃,的確是麵色極差,此刻也冇了素日裡氣度高華的模樣,鬢髮散亂,哭得兩隻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一般,十分狼狽的模樣。
“倒是對自己心狠。”
明棠隻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和扶霓兩人便繼續默不作聲。
此刻,絕不是她們這些新晉嬪妃出頭的時候。
很快,屋內的太醫署醫正滿麵愁容的走了出來。
“回陛下,娘娘,四公主是受涼感染了風寒,隻是公主高熱時間太長,如今已然有驚厥之症,且公主體弱,臣等不敢開猛藥降熱,請陛下恕罪!”
醫正的臉色如喪考紕,他還有一句話不敢說出口,即便四公主此次命大救了過來,兩日多的高熱,怕也早已將其燒成癡傻了。
一個癡傻的公主,如何在這宮中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