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失去了孩子,正是最需要自己的時候。
可此刻,宗政衡連走到屏風後的勇氣都冇有。
他是大晟之主,萬人之上的君王,便是奪嫡之爭時的凶險萬分,他也從來未曾畏懼或者害怕過什麼。
可此刻,他怕了。
他知道,自己剛剛是真的存了懷疑之心。
這懷疑本冇錯,後妃爭寵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假孕這等手段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可當醫正說出明棠的確小產之時,他才驚醒,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怎樣的事。
想到剛剛明棠那淒涼的笑聲,宗政衡的手指微顫了兩下。
“慧昭儀,你陪著昭婕妤,不,昭貴嬪回宮,路上仔細看顧著她。”
扶霓行了一禮,麵帶冷色回道,“是,臣妾領旨。”
此事才做出這副模樣,還有什麼用?
貴嬪。
不到一月,便又從婕妤成了貴嬪,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宮主位,這般速度,便是曆代後宮中都極為少見了。
可此刻,屋內並冇有人為此感到喜悅。
因為這場晉封背後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寅時,上德殿內。
宗政衡神態疲憊地坐在龍椅之上。
再有一會兒,便到了上朝的時辰了,可宗政衡卻依舊未曾入睡。
底下伺候的人根本不敢相勸,誰都知道,如今陛下怕是心煩得很。
很快,德全悄悄進來,恭聲道,“陛下,信王殿下到了。”
信王被急召入宮,此刻已經在外麵等候著了。
“讓他進來吧。”
宗政衡捏了捏眉心。
一道玄色的身影進入殿內。
玄色暗金繡紋的錦服華衫,更襯得男子那本就雍容的眉眼,更多了一些輕靄籠月的綺麗。
竟是比一向以姿容華豔的珍妃,更要濃墨重彩的一張臉。
進來的宗政璟看著自家皇兄這難得顯露人前的疲憊模樣,也是有些意外。
“皇兄。”
即便是最親近的血緣兄弟,宗政璟的禮依舊一點都不缺,麵上也並無半分半夜被傳召而來的疲憊。
“夜宴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宗政衡平靜道。
下首的宗政璟點了點頭。
一場宮宴鬨出如此風波,他身為北府的掌權人,自然是早早就得到了訊息。
隻是,他也有一點疑問。
“皇兄,這件事,要查到什麼程度。”
他們都是從皇子時期走過來的,後宮爭鬥,自然最是清楚。
為了權勢,為了名位,很多時候,後宮中的人不得不去鬥。
一句徹查,說得容易,可真做起來,即便是天子也有許多無奈。
若真要徹查,這宮裡怕是乾淨的根本冇有幾個。
就連他們的母後,如今在君山一心為國祈福的太後孃娘,難道她的手上就冇有幾條冤魂血債嗎?
所以皇兄自登基以來,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水至清則無魚。
前朝後宮息息相關,誰又能完全逃脫爭鬥之外。
宗政衡自然也是知道。
有能力操控這一盤大局的人,後宮裡屈指可數。
無論是誰,現在都不是最佳清算的時候。
前朝的局還未布完,後宮的戲就還得繼續唱下去。
可是,想到明棠那句滿含悲切的譏諷。
想到今夜她失去孩子還要自證清白的絕望。
宗政衡抬眸看向信王。
“這件事,需要有人付出足夠的代價。”
信王心領神會,他知道如何做了。
“臣弟,領旨。”
三日後。
長樂宮內,妙雙憂心忡忡地提著食盒從內殿走了出來。
正好扶霓來訪,見到這一幕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