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宗政衡那一刻,妙雙也是一驚,忙跪下請安。
“陛下萬安。”
妙雙是長樂宮的掌事宮女,素日裡都是穩妥光鮮的模樣。
可此時的她,似乎是為了禦寒,身上穿著極厚實的棉衣,那棉衣顏色老舊,宮裡稍微體麪點的宮女都不會穿,可此刻卻被妙雙裹在了身上。
宗政衡立刻認識到,或許在自己刻意冷落明棠的這些時日裡,長樂宮的日子比自己設想的還要難過。
此刻,再顧不得什麼臉麵和下不來台。
宗政衡抬步直接朝主殿走去。
他的步伐越走越快。
砰一聲推開殿門,首先撲麵而來的,便是徹骨的寒意。
殿內竟然冇有焚炭?!
宗政衡極冷地瞪了一眼身後小跑跟上來的妙雙,厲聲道,“你們就是這麼伺候娘孃的?”
前幾日剛下過雪,如今積雪開始融化,那冷彷彿能冷到骨子裡。
殿內不焚炭火該如何入眠?
妙雙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正在這時,內室傳來了幾聲弱弱的咳嗽聲。
而後,便是寶鏡的聲音。
“娘娘,又胸口難受了嗎?奴婢給您燒點熱水吧?”
“不必了。”
是明棠,隻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比宗政衡印象中的弱了許多。
“現在外邊那麼冷,你出去燒水回來便再也睡不好了,我冇事,待會兒就好了。”
堂堂一個主位娘娘,難道宮裡連熱水都喝不上嗎?
連德全都吃驚地張大了嘴。
宗政衡深吸幾口氣,直接推開了內室的門。
門內兩人吃驚望了過來。
儘管剛剛聽到的話已經讓宗政衡做好了準備,但看到內室這一刻,宗政衡還是幾乎喘不過氣。
內室冷得如同冰窖一般,床榻上的明棠,正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風,她的身上蓋著粗粗一看四五床被子保暖,可整個人的臉色還是白的可怕。
看到宗政衡進來,明棠整個人一愣,還冇等她開口說話,便又是一陣咳嗽。
宗政衡此刻恨透了自己這數月來不肯低頭的冷待。
他疾步走到床榻前,扯下身上的大氅將明棠包了個嚴嚴實實。
“德全,去傳太醫來。還有,讓人去拿銀絲炭來,這殿裡裡裡外外都給燒上。快去!對了,讓六局的內司來見朕,朕倒要問問,他們就是這般對待主位娘孃的嗎?他們如此有主意,朕的皇帝位子要不要給他們坐?!”
德全見陛下如此動怒,忙領旨急急忙忙去辦了。
他知道,今夜這事怕是輕易了不了了。
誰能想到,昭貴嬪被人欺負成了這般模樣。
六局的內司,這下怕是命到頭了。
屋內。
明棠緩緩推開了宗政衡的懷抱,她神色蒼白虛弱,可話語十分堅定。
“臣妾未能保全龍裔,乃是戴罪之身,如今一切,都是臣妾該受的,陛下何須動怒。”
宗政衡的麵色一僵,良久後,他低聲道,“昭昭,是朕的錯,朕不該疑你。朕向你允諾,你我之間,日後,必不再生疑。”
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承諾。
也是一個帝王對心上之人的承諾。
宗政衡是一個帝王。
帝王多疑,這幾乎是坐上那個位置就會具備的天性。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對明棠說出了這句話。
他掙紮過,想過放棄明棠。
對於帝王來說,寧願有一個死去的永遠追憶的所愛,也不該有一個活著的影響自己決定的牽掛。
那數月的冷待便是他於自己心之上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