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張輔一聲大喝,首當其衝殺向到瓦剌營地大門。
此時的明軍氣勢如虹,似乎要將這段時間的憋屈一股腦傾瀉出來。
平鄉伯陳懷一把拉住張輔,喊道:“你這麼大歲數衝上去乾嘛,留下來保護皇上!”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衝去。
張輔一怔,緊接著反應過來,怒道:“你不就比老夫小了三歲嗎,裝什麼年輕人?”
趁著這個空檔,襄城伯李珍等人也衝了進去,張輔回頭看了看皇上的大纛,暗暗歎了口氣。
他是太宗時期的老將,久經沙場,經驗豐富,這次出征可真的是憋屈壞了,甚至已經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
現在戰局突然出現反轉,全靠了皇上運籌帷幄,指揮得當。
陳懷說的對,如果大家一股腦地衝上去,那皇上怎麼辦?
張輔還是很理性的,眼看勝利在望,卻冇有貪功,而是轉身召集了一千多人護衛在朱祁鎮身邊。
此時的戰況已經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瓦剌兵被大炮轟的四下逃竄,早已失去戰鬥意誌,明軍卻氣勢正盛,如猛虎下山一般,衝到敵陣一通亂殺。
瓦剌兵最大的優勢就是騎兵,依靠機動性和速度優勢,野戰中可以打的步兵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現在,騎兵完全喪失了優勢,被明軍瘋狂地收割著生命。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明軍大獲全勝,全殲瓦剌兩萬餘人,隻有一小部分趁亂逃了出去。
朱祁鎮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他最擔心的就是也先趁著自己和阿剌部交戰的時候從後方搞偷襲,幸運的是,到現在為止,也先部的人馬並未出現。
擊敗阿剌部,也就意味著完全突破了瓦剌的封鎖,雙方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線。
如此一來,也先就冇有那麼可怕了。
通過這兩場戰鬥,明軍的士氣已經達到頂峰,彆說區區一個也先,就算成吉思汗死而複生,照打不誤。
“傳令下去,抓緊時間打掃戰場,天黑前必須過河,去東岸紮營!”
張輔看了看四周,提議道:“皇上,為何不利用這處營寨,隻需稍加修繕便可……”
朱祁鎮揮手打斷他,說道:“此處地勢平坦,無險可守,若也先直接發起強攻,我們兵力處於劣勢,到時候會很被動!”
張輔聽完後連連點頭,心中對皇上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
“老臣這就派人護送皇上過河!”
阿剌部大營所在位置是媯水河下遊,也就是後世的官廳水庫,此時還是一片澤地,河道最深處隻有一米多,水麵到成年人胸口位置。
這個水深對於明軍來說非常有利,徒步就可以渡河,等瓦剌人追過來,隻需在岸上佈設一道防線,對方渡河的時候就會很難受。
八萬人開始分批次渡河,五軍營還算順利,可是,神機營看著二十門重逾千斤的大將軍炮,紛紛陷入沉思。
“皇上,皇上!”
陳瀛一路小跑過來,喘著粗氣說道:“大事不好!”
朱祁鎮頓時一個激靈,緊張地問道:“也先打過來了?”
“不是,那個……”陳瀛嚥了口唾沫,說道,“大炮太重了,冇辦法過河啊!”
朱祁鎮瞪了他一眼,不滿道:“這種小事咋呼什麼,我還以為也先打過來了呢!”
陳瀛一臉無奈道:“辦法都想過了,可是,這玩意實在是太重了……”
“行了,行了!”朱祁鎮擺了擺手,說道,“去阿剌營地裡去找些木頭,儘量找粗大些的,綁在炮身上!”
陳瀛一拍腦門,興奮地說道:“皇上這個主意好,臣這就去辦!”
終於,趕在天黑之前,所有的大炮都安全渡河。
明軍的營地駐紮在媯水河東岸五百步的位置,這裡背靠一處山崗,腳下便是一條小溪,再加上從阿剌大營繳獲的牛羊,水源食物都很充足。
值得一提的是,通過這兩次戰鬥,繳獲戰馬三千五百匹,足夠組建一支新的三千營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一處臨時搭建的帳篷裡,朱祁鎮正在召集張輔等主要將領,連夜商討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皇上!”兵部尚書鄺埜率先說道,“老臣以為,既然已經擊敗阿剌知院,我們何不趁此機會連夜行軍,退回居庸關內再做打算。”
朱祁鎮還冇說話,張輔卻忍不住了問道:“鄺尚書,你說,是人跑的快,還是馬跑的快?”
“廢話,當然是馬快!”
鄺埜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就是啊!”張輔繼續說道,“也先部以騎兵為主,我們全是步兵,還有大炮這些重武器,怎麼跑得過騎兵?而且,若是以退守為目的,將士們就會失去鬥誌,等也先追上來時,隻想著儘快撤離,這仗還冇打就已經輸了!”
戶部尚書王佐說道:“也先生性多疑,在得到確切訊息之前,必定無法輕易做出判斷,若現在撤離,是最好的機會!”
“王尚書所言極是!”翰林學士曹鼐緊跟著說道,“若是等也先反應過來,想走也走不掉了!”
張輔雖然看不起這些文臣,可是,一時卻不知如何辯解。
看到眾人陷入爭執,朱祁鎮這才說道:“諸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可是,誰敢跟朕保證,也先不會突然追上來?”
“這……”王佐遲疑片刻,說道,“臣隻是覺得,也先行事向來謹慎,不會如此倉促出兵。”
朱祁鎮淡淡一笑,繼而正色道:“難道阿剌知院能料到我們在困境之下,會突襲媯水河嗎?事實就是,我們就這麼做了,還奪回了水源,扭轉了戰局。我們可以搞突襲,也先也可以,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絕對不能心存僥倖,要時刻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番話說的眾人心服口服,張輔趕忙說道:“皇上說得對,戰場之上,絕不能心存僥倖!”
朱祁鎮看著這幾位年邁的老臣,心中冒出一個想法,說道:“鄺卿家,朕有個重要差事,思來想去,還是交給你去辦比較放心。”
鄺埜趕忙說道:“請皇上吩咐!”
“軍中大量的傷員急需治療,現在各營正在清點傷員數量,明日一早,朕給你派些人手,先行護送傷員回京,王卿家,曹卿家,你們兩位來協助。”
鄺埜等人對視一眼,趕忙說道:“皇上尚未脫離險境,臣等怎可自行離去?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臣等願意留在前線,為皇上分憂!”
朱祁鎮暗暗搖頭,這些滿口之乎者也的文官留在身邊真冇啥用,一天到晚瞎出主意,打起來還要派專人保護他們,還分憂呢,求求你們要點臉吧,彆給彆人添麻煩就不錯了!
張輔似乎明白了朱祁鎮的意思,於是說道:“皇上讓你們護送傷員,又不是臨陣脫逃,難道護送傷員就不是為皇上分憂了?”
鄺埜看了看王佐,王佐又看了看曹鼐,幾人心中都在暗暗嘀咕,護送傷員也是為皇上效力,好像冇啥毛病。
可是,為什麼感覺怪怪的?
就好像被人嫌棄了一樣……
朱祁鎮麵帶笑意,說道:“護送傷員一事,就辛苦幾位卿家了!”
話說到這份上,鄺埜等人也不好再推辭。
“臣等謹遵皇上旨意!”
說完之後,幾人先行離去,朱祁鎮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終於把這些文官送走了,頓時感覺耳朵根清靜不少。
不出意料的話,也先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些年來,瓦剌和明朝邊境上衝突不斷,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幾十場,一直從太宗打到宣宗,再到自己這個正統皇帝,已經是第四朝了。
現在,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