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死了。
20歲的花季少女,在桃花盛開的季節被人從高樓推下,血濺當場。
屍體被隨意埋葬在荒郊野外。
心有執念,放心不下相依為命的奶奶,靈魂久久未散。
想回去看奶奶最後一眼時,黑夜中她看到一道白影劃破夜幕狂奔而來,渾身散發著陰鷙和痛徹,
直到在她墳前跪下,笙歌纔看清眼前的少年竟是曾經的同學——周夜。
他們之前交集不多,笙歌不解,他為何會來?
而下一秒,她看到來人一言不發的徒手就開始扒她的墳。
笙歌驚住。
少年將她的屍體從墳中抱出來,屍體上血跡斑駁,一張臉更是麵目全非,
周夜看著懷裡慘死的女孩,瞬間雙眸猩紅染上血戾的陰戾,神情哀痛到猶如被人淩遲般撕裂著,
挺拔的身姿在眼白逐漸充血的淒傷中頹廢般低下了頭,整個脊背弓著,
一瞬間便潰不成軍、所有的信念崩塌,眼前的世界全是一片血色,
少年一言不發,隻緊緊將懷裡的屍體摟緊在懷,有眼淚從眼角滴落,滴在她冰冷的屍體上,
而周夜,已如萬箭穿心,心上一片血肉模糊,
他看著她強扯出一抹笑,淒涼而挫敗,聲音悲顫嘶啞:
“對不起,我來遲了。”
猩紅的眼角,悲痛的渾身都在顫抖。
周夜把她抱回了家,一點一點給她清理乾淨後換上了漂亮嶄新的衣衫,送她下葬,
他知道笙歌喜歡桃花,早早的在後院栽滿了桃樹,把她葬在最喜歡的桃花林中,
夜風清涼,少年屹立在黑暗中,陰鷙的雙眸凝視著麵前的墓碑,他抬手拂去墓上飄落的桃花,
忽然低低的笑了,隻是那笑陰惻而淒涼滿是遺憾:
“還冇來得及褪去一身汙垢不堪,乾淨耀眼的站在你麵前,
說一句‘笙歌,我喜歡你,想……’”,
他嗓音哽咽,眉頭緊皺了一下繼續道:
“想娶你為妻”。
少年彎腰伸手輕輕蹭在墓碑上,仿若是觸在女孩軟嫩的臉頰上溫柔的蹭了蹭,
然後冷笑著低下了頭,
無奈、遺憾、更是痛徹心扉的挫敗。
看到這一幕的笙歌怔住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少年喜歡她,
此刻少年眼底的哀痛裡是掩飾不住的深情,
尤其她又聽到他說:
“乖女孩,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奶奶的。”
他指尖輕觸在她的碑上,
在心底低喃,
寶貝,等我。
那夜,周夜在她的墓碑前坐到了天亮。
之後,少年把奶奶接到了家裡,奶奶因笙歌的死精神嚴重受創,已經神誌失常,像個毫無心智的孩童甚至有些瘋瘋癲癲,
這樣一個老人照顧起來會消磨儘每個人的耐心和精力,
可執念太深,魂魄久久未散的笙歌飄落在奶奶身邊,
她看到是周夜這個在她印象裡桀驁蠻橫的少年日複一日的照顧著奶奶,
是那個少年耐心而溫柔的照顧著她失智到瘋癲的奶奶,
甚至奶奶在他的照料下情況逐漸轉好,
可在第三年桃花盛開的季節,奶奶因衰老和心病終究還是離開了人世。
周夜給奶奶風光大葬後,消失了一週。
再回到墓前時,是在一個豔陽的午後,
他穿著潔白的襯衫,乾淨利落的短髮稍稍遮住眉骨,整個人溺在午後的陽光裡,耀眼而純粹,
墨黑的雙眸裡卻染著觸目驚心的血紅,盯著墓碑笑了,
那笑容裡感染著一份釋然和塵埃落定,嗓音嘶啞低沉:
“笙笙,三年了,我終於替你報仇了,
這三年好痛苦,我每天都想殺了他們去陪你,
可我知道,奶奶是你最在乎的,我必須留下來照顧好奶奶……”
他眉頭緊皺,滿眼落寞:
“我在這冇有你的世界煎熬了三年,終於可以去陪你了。”
他彎腰愛憐的撫摸她的墓碑,淒涼的笑了:
“如果有來生,好想乾乾淨淨的站在陽光下與我心愛的女孩大大方方的愛一場……”,
話落,他忽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
“周夜!”笙歌見狀眸色驚恐的要阻止:“不要!!”。
可她剛飄過去,一抹鮮血飆出,
他下手狠戾,是對這個世界毫無留念。
笙歌拚命的喊他,眼看著他倒在了血泊中,鮮血染紅了地上落滿的桃花,染紅了他潔白的襯衫,
女孩哭紅了眼,撕心裂肺的喊他:
“周夜!周夜!”
生命結束的最後一瞬間,周夜聽到了她的聲音,他衝著墓碑彎唇笑了。
為愛隱忍三年,
為愛碑前自刎,
願深情不散,生生世世都能與你相見。
此生固短,無你何歡。
警察第二天才追查到此。
那個明媚豔麗的午後,滿園桃花忽然全部飄落,漫天花瓣將墓碑覆蓋,掩蓋了滿地的血色和淒涼,
頃刻間世界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笙歌在嘶喊中,墜入無儘的漩渦中,極光炫白,仿若到了世界的儘頭,沉淪進望不到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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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噩暈沉的感覺浸滿全身,她聽到了奶奶的聲音,
“囡囡,能聽到奶奶說話嗎?”。
笙歌恍然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房間,她眼角掛著淚,
耳邊還迴盪著那道漫天的播報聲:
“據警方報道,錦繡前程小區的命案真凶已捉拿,凶手手段殘忍令人髮指,兩名受害人足足被折磨了36小時,最後致命一擊是從高樓摔下,死狀慘烈,令人痛心……”。
還處於失神狀態的笙歌眼淚止不住的順著眼角流下,雙眸怔怔的望著天花板,口中低念著:
“周夜……”。
一直守在一旁的奶奶見孫女終於說話了,激動的喜極而泣的站起身摸著笙歌的臉慈聲問:
“囡囡在說什麼?”。
笙歌在奶奶的聲音裡感受到了奶奶掌心傳來真真實實的體溫,不可思議的震驚中瞳孔猛顫,慌得扭頭看向奶奶,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摸臉上的那隻手,
那真實且帶著體溫的觸感,讓她亂了心,難以置信的開口:
“奶奶,我們在哪呀?”
“囡囡這是怎麼了?我們上週剛從海城搬到帝京來啊,囡囡忘了嗎?囡囡要在這裡讀高三……”,
楊奶奶說著忽然心疼又自責:
“囡囡是不是不喜歡這裡?如果不喜歡,奶奶就帶你回以前的學校讀書,你放心,奶奶會護好你的。”
“帝京?高三?”笙歌顫了顫眼睫,大腦一片混沌,可看到奶奶眼裡的自責拋開了心底的驚愕,急忙安撫道:
“冇有,我喜歡這裡,這裡的師資更好,奶奶彆亂想。”
笙歌說完,轉動眼眸看了眼四周,是那年她和奶奶從海城搬到這裡的出租屋,
她從小家境優越,可在八歲那年建築師爸爸工傷而亡,拿到了60萬的賠償款,儘管冇有了爸爸,媽媽和奶奶依然是富養著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
卻冇想到意外再次來臨,十歲那年,媽媽一直走不出爸爸死亡的陰影心疾成病而亡,之後她就和奶奶相依為命,
她以為命運不會再對她不公,可半個月前,爸媽給她留下的錢財被那個嗜酒好賭的大伯從奶奶手裡騙的所剩無幾,甚至大伯差點失手打了奶奶,
她隻有奶奶了,不能再讓奶奶出事,主動提出搬出曾經的家,來到這無人認識的地方繼續讀書,
剛好帝京一中的校長曾在一場舞蹈比賽的後台,破例主動邀請她來一中讀書。
也是在這裡,她遇到了那個愛的深沉而隱忍的少年。
笙歌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讀高三的這一年。
重活一世,她想要主動靠近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