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人,浩浩蕩蕩,進了常*委會議室,頓時把後排座位塞得滿滿噹噹。
這還是人不太全的情況,否則屋裡根本坐不下。
同樣是彙報,但前後心情大不相同。
許多人根本冇有這樣的經曆,甚至冇進過這間屋子。
現在卻要麵對市委最核心層,說不緊張是假的,有的人甚至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各位遠赴千裡之外,多日奔波,辛苦了。今天恰好市委班子都在,又趕上尋根活動彙報總結,咱們就一起聽聽,總結經驗,彌補缺憾,以利再戰。”
項援朝的開場白,簡潔明瞭,態度和藹。
人們如沐春風,緊張心情有所緩解,但卻冇人接茬。
麵前可是十多位市委大佬,由誰先說,哪些該說,可是有規矩的。
不清楚規矩的情況下,還是閉嘴最為保險。
意識到要冷場,傅稀強趕忙接話:“就參照剛纔的模式,按分組順序說,但不必每個人都講,每組選一個代表即可。”
有了傅稀強的的墊場,第一組開始彙報。
然後依次進行。
其實組長都清楚本組情況,彙報內容並不困難,隻是需要適當精練,並克服怯官心理。
一共七組,丁赫是第七組組長,也是整個尋根活動的總負責人。
因此在彙報了本組情況後,丁赫也簡單總結了本次活動,總得來說,有收穫和經驗,也有不足甚至教訓。
從第一組算起,截止丁赫彙報結束,曆時五十分鐘。
公公道道地講,這次尋根活動可圈可點,是一次成功的活動。
按常理來說,領導們再談些看法,書記最後做指示,彙報就算圓滿結束了。
但杜檳急呀,這可是好機會,自己還冇講呢。
好在是,市委領導考慮問題全麵,項書記給了機會:“還有誰需要發言?”
杜檳立即起身,點頭哈腰,語氣恭敬,措辭得體:“項書記好!各位領導好!我是市紀委工作人員杜檳,也是此次尋根活動的觀察員。根據工作需要,我冇到尋根一線,但一直關注著整個情況。”
“小杜,坐下說。”項援朝點頭示意,很有風度。
“謝謝書記!”
杜檳重新落座,拿起麵前紙張,彙報起來。
一邊彙報,一邊用水筆對比著整個彙報進度。
照本宣科?太次了吧。其他人可是脫稿彙報。
其實不然。
前麵七人之所以脫稿,那是因為他們去了現場,彙報前已經多次組內彙總。
而杜檳一直在後方,一小時前才接觸到尋根內容,完全是臨場發揮。至於私下是否有人打小報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用水筆對比彙報進度,並不代表笨,反而說明工作嚴謹。
對於侄兒的小聰明,杜乾坤很是滿意。
杜檳的整個彙報不長,措辭也很顯客觀,但該表達的意思完全表達出來了,其餘六組完成的都很不錯;唯獨有一組,徒有其表,華而不實,枉費了大好資源。
市委領導們都是人精,豈能聽不出話中之意,杜檳分明是給丁赫上眼藥。
假如丁赫針鋒相對,那就是對號入座,還犯了官場大忌。
眾多市委領導在場,豈是你想發言就發言?必須是在場大領導給機會才能開口。就比如杜檳剛纔,那就是完全按規矩來的。
可是按照常規,領導一般不會再詢問誰有補充,丁赫就失去了最好的辯解機會。那麼一來的話,即使領導不完全相信杜檳的論斷,但起碼也說明有人對你丁赫有看法,領導也會給你打問號。
項援朝當然明白其中奧秘,不過也想看看丁赫臨場反應,故而並不開腔。
所有目光都投到了丁赫身上,無形中增加了當事人壓力。
但丁赫好似冇事人一樣,神情平靜地麵對著眾多審視,以不變應萬變。
在當下這種情形下,不開口纔是最明智的,表明自己心底無私天地寬。
即使杜檳直接點到自己,丁赫也不打算迴應,除非項書記放話。
一時之間,現場靜了下來,氣氛也多少有些詭異。
項援朝也不禁暗暗點頭,怪不得方語重視這小子,這份定力就不簡單,根本不像剛參加半年工作的毛頭小子。
一直等了三分多鐘,現場氛圍已經很沉重,項援朝打算用一種柔和的方式打破沉默。
“咳,咳。”
“叮呤呤。”
隨著項援朝輕咳,他的手機也適時響鈴。
賀海亮看到是首都號碼,趕忙把手機拿給項援朝。
上麵號碼很陌生,但項援朝依舊很禮貌地接通了:“您好!”
“您是合原市委項書記嗎?”電話裡的聲音很沉穩。
項援朝說道:“我是合原市委項援朝。請問您是哪位?”
“項書記好,我姓劉,感謝貴市奧運尋根活動,專門去到我父親工作、學習和生活的地方。我父親生前就說,他能第一個代表國家參加奧運會,是他的榮幸,他要感謝我們偉大的民族。”
項援朝聽到這裡,已經清楚了對方的身份——奧運第一人劉老的兒子。
“實在抱歉,因為到首都參加活動,我們兄妹都冇能在家鄉見到貴市去的同誌。在這裡,我要鄭重感謝去尋根的同誌,尤其向丁赫同誌表示感謝!”
項援朝下意識地看向丁赫,對著手機說:“您也知道丁赫同誌?”
人們聽不到電話裡聲音,但也意識到,這通電話應該與丁赫有關。
對麵馬上解釋道:“書記您彆誤會,他冇向我們周邊任何人透露他個人訊息。事情是這樣的。”
“我是陽春市一家特殊教育學校的名譽校長,學校收的都是殘疾兒童,這些孩子既學習文化知識,也參與體育訓練。”
“其實我父親當初就一直關注這所學校,也為學校做了些工作。後來學校讓我當名譽校長,我本來不想當,但為了幫助辦學,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我和學校約定,我這個名譽校長不對外公佈,僅限曆任校長知道。”
“前天我接到校長電話,說是去了幾位愛心人士,不但捐贈了文具,還捐贈了康複訓練器材,走之前連姓名都冇留。”
“我一再和校長確認,她冇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訊息,那麼捐贈肯定不是衝我去的,就是純粹的獻愛心。”
“我和校方都非常感動,通過當時的聯絡方式,找到了帶隊女孩,原來是當地宣傳部的何同誌。”
“在我一再追問下,甚至通過她的領導做工作,她纔講了實情,我才知道是丁赫等同誌去送的東西,也知道了貴市這次奧運尋根活動。”
“項書記,我要給丁赫同誌寫感謝信,請您先代我謝謝他!”
項援朝笑了:“丁赫同誌就在我旁邊,您要和他說嗎?”
“要,要,太好了!”電話裡的聲音激動起來。
“丁赫同誌,劉先生要感謝你。”項援朝遞出了電話。
“感謝我?劉先生?”
丁赫滿臉懵逼地快步上前,接過了電話,“您好!我是丁赫。”
“丁赫同誌,謝謝你!感謝你們去我的家鄉奧運尋根,感謝你們去追尋我父親的足跡,更感謝你對殘疾兒童的關愛!”對方仍很激動,也很真誠。。
“您是劉老的……您也是劉老?”丁赫同樣顯得激動,手機都差點脫手。
電話裡傳出笑聲:“哈哈哈,我當然也姓劉了。以咱倆的年齡差,你叫我一聲劉老,我倒也受得起。你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大胸懷、大格局、大愛無疆。”
丁赫立即謙虛地說:“您過譽了!我和關興宇、張義火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在合原市委堅強領導下,嚴格落實項書記、方市長等領導重要指示,做的一些份內工作。”
方語不由得暗暗點頭,心裡話,很好,冇有驕傲自滿,冇有無謂地得罪領導。
其他市領導聽著也很舒服,因為自己也是市委一分子,也被丁赫提到了。
項援朝竟然露出了笑容,暗道孺子可教。
“份內工作不是這麼做的,你也不要謙虛了,我肯定要感謝你們,要給合原市委和你們個人分彆寫感謝信。”電話裡聲音高了很多。
丁赫不禁慌張起來:“不不不,真不是我謙虛,我們完全是執行市委領導指示,您千萬不要給我和關興宇、張義火寫信,心意我們領了,我們真的受之有愧,真的是在履行市委指示。”
丁赫說到這裡,直接把電話遞給項援朝,“還請書記說吧。”
項援朝哈哈笑著,接過電話:“劉先生,丁赫同誌很執拗,把燙手事交給了我,你們就不要難為他了。”
“可我也不能冇表示呀。您看,我在給市委的感謝信中提一提他們,方便嗎?”對方講出了折中辦法。
“您老費心了,恭敬不如從命。”
“那就說定了,再見!”
“再見!”
雙方通話結束,現場氣氛大為不同。
儘管人們冇有聽全電話內容,但已經弄明白了大致情況,心情各異。
“丁赫等同誌到訪時,劉老的家人去首都參加活動,因此冇能相見。他們在尋根活動期間,還向殘疾少兒運動員奉獻愛心,劉老的兒子非常感動,專門從首都打來電話感謝,還要寫感謝信。”
項援朝幾句簡單的總結,已經表明瞭對奧運尋根活動的評價,根本再無須多言。
杜檳頓時感覺,好似被狠狠地扇了大耳光,臉上火辣辣地疼。
人們在一愣之後,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丁赫趕忙扯起關、張二人,連連鞠躬致意:“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如此一來,掌聲更熱烈了,而且是項援朝帶頭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