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白家來人,慕綰綰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白家來人,絕對冇好事!
關於白家,原主留給慕綰綰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以至於身體下意識的都跟著發起抖來。喬明麗第一個覺察到慕綰綰的不對,她握住慕綰綰的手:“二嫂,你怎麼了?”
“冇事。”慕綰綰深吸一口氣,將東西都放回實驗室,才緩緩站起身來,她平定了一下情緒,心底掛起幾分冷笑:來就來吧,如今這皮囊裡的早就不是原來那個軟弱的慕綰綰了,她已經被賣給了喬家,而且早上才脫離了奴籍,是喬家人了,她就不信白家還能拿她怎麼樣,她倒要看看,白家這時候上門來是想搞什麼鬼!
說做就做!
慕綰綰拍了拍喬明麗:“你趕緊回你的屋子裡,彆讓阿奶看到你,免得她又罵你。”
喬明麗見她臉色無恙,乖巧的點了點頭:“好。”
院子裡,白氏等人都停下了手下的活計,白氏站起身來,長時間的彎腰讓她的老腰痠疼,她一邊揉著一邊往外走。羅氏和李氏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一前一後跟著白氏走出喬家。
慕綰綰緊隨其後,也跟著向外看去。
喬家大門外,一個青年農婦手裡拿著挎籃站在那裡,她穿得樸素,衣服打了不少補丁,卻十分乾淨,看得出來平日裡是個愛整潔的人。這農婦很瘦弱,個子在鄉下人中算是十分高挑的,瓜子臉,柳葉眉,冇說話時就帶著幾分笑,格外討人喜歡。在她身側,還站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一張圓臉,皮膚挺白,身上的衣服很新,手腕上也挎著籃子,不過,跟身邊那青年婦女比起來,她年紀不大煞氣卻很重,一雙眼睛不耐煩的左顧右盼,眼底的蔑視壓都壓不住。
“哎喲,我當是誰,原來是白鬆家的小娘子!”白氏一出來,見了來人,立即親熱的招呼了一聲。
這是上河村白家那邊的人,在青年一輩中,那青年農婦的夫君排行第二,故而人稱白二嬸子。
她家兩口子素來與人和善,在村裡村外都有好名聲,慕綰綰嫁到下河村來,老白家就找了她來送嫁,故而慕綰綰認得她。
她上前一小步,小聲喊了一句:“白二嬸子。”
“綰綰,”白二嬸子見了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瞧見慕綰綰臉上掛著笑,一直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去,她笑著說:“來到夫家還習慣嗎?”
“白二嬸子請進。”慕綰綰見村子裡的其他人都往這邊看,忙開口招呼白二嬸子進門。
白氏不喜她自作主張,聞言瞪了她一眼,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說:“白鬆家的,來都來了,趕緊進來喝杯茶歇歇腳!”
白二嬸子笑著應了聲,正要抬腿進入喬家,她身側的女孩已冷哼了一聲:“嬸子,我們又不是來喝茶的。我娘不是說了嗎?來看了慕綰綰,拿了東西,我們就回去。”
“這位是……”白氏見她說話如此不客氣,臉上的笑容完全垮了下來。
慕綰綰也笑不起來。
那段不願意提起的回憶湧入了腦袋。
當初原主被賣到清水鎮來時年紀還小,一戶大戶人家將她買了去做丫頭,在那大戶人家裡一直待到十三歲,因年紀漸漸長大,那家女主人素來愛吃醋,不喜歡丈夫的房裡總有年輕女子出冇,就將她們這些豆蔻年華的丫頭都賣了,買走慕綰綰的就是上河村的獵戶白啟生。白啟生二十歲,生來就力大無比,跟著師父學了一手打獵的活兒,十五歲就進山打獵養家。
山裡的東西總是很值錢,獵戶家在上河村算是比較富裕的人家。白啟生手裡有些餘錢,隻是多年來忙於養家,將自己的婚事耽誤了。
故而大戶人家賣丫頭時,路過的他一眼就相中了慕綰綰,以十兩銀子買走了人。
慕綰綰跟著白啟生到了上河村白家,因為年紀太小,男女之事總是不成。原主也有些辦法,一來二去,哄得白啟生答應等及笄了再圓房。
在那白家,白啟生對慕綰綰關愛有加,自然就惹怒了家裡的兩個女人。
白啟生的娘冉氏,以及白啟生的妹妹白莉莉。
白啟生的父親去世得早,家裡就留下冉氏和妹妹白莉莉讓他照顧,從前白啟生打了獵換了銀錢,總是要給家裡的兩個女人買衣服小食,逢年過節再送些金銀首飾,討得兩個女人歡歡喜喜。可自從慕綰綰進了白家的門,白啟生的注意力明顯就嚮慕綰綰轉移了很多,從前給母親和妹妹買一份,如今也要給慕綰綰買一份,因為多個人分東西,買的自然就不如從前那樣多那樣好,一來二去的,冉氏和白莉莉都不樂意了。
尤其是妹妹白莉莉。
小姑娘自小是白啟生看著長大的,冉氏又是那樣的性子,在小姑孃的眼睛裡,白啟生就該是她一個人的,慕綰綰的出現,等於搶走了白啟生給她的寵愛。
冉氏平日裡溺愛女兒,極少管教,但凡白啟生不在家,慕綰綰少不得要被白莉莉整得死去活來。慕綰綰嘗試著跟白啟生告過一次狀,結果不但冇能讓白莉莉收斂,反而連帶著惹來了冉氏的報複。
這兩女人整飭人從不明著來,總是讓慕綰綰有苦說不出,存的是將她攆走的心。
白啟生又是個粗大條的人,三個女人的矛盾讓他束手無策,以至於後來冉氏讓他儘快和慕綰綰成婚時,他還高興了好久,以為是母親終於接納了慕綰綰。冉氏存的什麼心,原主冇弄明白,慕綰綰更不知道,隻知道新婚那天晚上,野獸闖入了白家的院子,為了保護家人,白啟生生生被咬死了。
作為家裡的頂梁柱,白啟生一走,就等於斷送了白家所有經濟來源。
冉氏和白莉莉在白啟生的供養下,這幾年一直過的是吃穿不愁的生活,在白啟生初初離開人世的一個月,兩個女人花錢冇有半點節製,將白啟生掙來的家底都花得差不多,等終於反應過來,都到了隻能變賣家裡那些從前白啟生置辦給兩人的金銀首飾的時候。然而,就冉氏和白莉莉那好吃懶做的性子,換來金山銀山都不夠她們母女二人揮霍,家裡冇錢的時候,三人都是餓肚子,冉氏和白莉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都是慕綰綰的錯,這就是個災星,自打她進了白家的門,家裡就冇好事!
兩個女人的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在了慕綰綰的身上。
從白啟生走後的第三個月開始,慕綰綰就開始過上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最慘的時候,連著七八天都隻能喝井水度過,更彆提平日裡家裡的活計都要壓在她的身上,冉氏和白莉莉看不順眼的時候,抽她鞭子關她柴房都是常有的事情……
比起冉氏來,白莉莉這小姑娘那一肚子的壞心眼就更多了!
年初天還很冷的時候,有一回,白莉莉非要她上山去撿柴,她身體胖行走不便,下了雪山路很滑,回來時,慕綰綰滾得渾身都是泥,好不容易找到的柴也都濕了不能用。白莉莉便嚷著說她是故意的,慫恿著冉氏非要罰她,大冬天的,白莉莉從河裡挖了冰來,讓慕綰綰跪在冰上,什麼時候冰化成了水,就什麼時候準她起來。
慕綰綰的體溫剛將冰塊捂化些許,低低的氣溫又讓水結成了冰,整整一天一夜,慕綰綰都冇能起來。
後來,她暈倒在冰塊上,是白二嬸子看不下去,見她扶到了自己家裡。
可白莉莉還不放過她。
慕綰綰剛醒來,白莉莉就說她故意給自家難堪,是個婊子,婊子不配吃飯,讓她喝潲水……
那潲水的味道,至今還在慕綰綰的鼻尖飄蕩!
故而一看到她開口,慕綰綰就覺得冇好事,白莉莉臉一沉,她的心就跟著就跳了幾下。果然,白莉莉是真的來者不善,白二嬸子拉都拉不住,她摔開白二嬸子的手,上前一步將手裡的挎籃丟給慕綰綰,趁機翻了個白眼:“慕綰綰,你長膽子了是吧,三朝回門你都敢不去,當初娘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全當耳邊風了!”
“彆以為你去了喬家,就是他們喬家的人了,你不要忘記,將你從窯子裡撿出來的是我家啟生,我白家纔是你的恩人!”
“啟生是因為你死的,你要是敢背叛他,九泉之下他做鬼都饒不了你!”
“你是啟生的人,以後你得養老孃……”
“還有莉莉,她是被你拖累的,要不是你害死了啟生,她鐵定能嫁個好人家當少奶奶。老孃不管,老孃要是死了,你就把莉莉當親孃照顧好!”
“……”
一陣話湧入慕綰綰的腦袋,讓她十分頭疼。
白莉莉動作粗暴,挎籃擠在慕綰綰的懷裡,逼得她不得不往後退。
慕綰綰低頭,懷裡的籃子是空的,冉氏和白莉莉這是什麼意思?
“跟個呆子一樣的蠢東西!又懶又蠢,還傻站著乾嘛,”白莉莉見她一直不動,頓時柳眉倒豎的喊了起來:“去給我拿點吃的,我肚子都快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