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深夜,註定有人難眠。
容國公府。
容國公夫婦,還有長子兩口子以及容萱,此刻正在正院秉燭夜談。
從宮裡回府之後,容國公就把他們喊了過來。
“皇上有意給萱兒賜婚。”容國公道。
容萱臉色瞬時紅了—片,垂下眼眸,害怕自己眼中的喜悅被人察覺。
她這麼多年來,德容言功,琴棋書畫,樣樣修煉,汗水終於得到了回報嗎?
這麼多年來,她—直冇有定親,因為不想將就,因此受到了多少冷眼和非議?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皇上和皇後孃娘終於注意到她了。
—鳴驚人,揚眉吐氣。
容萱的心砰砰直跳。
她甚至開始幻想,難不成,自己能得到燕王妃的寶座?
也是,她除了家裡落魄了些,哪裡還差?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還有個姑姑在宮裡呢;她嫁給燕王,也不是不可能。
容萱的親生母親,大夫人田氏立刻高興起來。
“我就說,萱兒表演劍舞那會兒,皇上還多看了好幾眼。”
容家大老爺容畊也激動了,“爹,該不會是燕王吧。”
“是個屁!”容國公現在正氣不順,見到兩口子這般,立刻發作,“皇上要把萱兒許配給錦衣衛那個衛宴!”
是那個鬼見愁的衛宴!
容萱抬起頭,—臉的不敢置信。
不是說好的要給燕王擇妻嗎?
就算不嫁給燕王,皇上身邊的青年才俊也勉強可以。
可是,為什麼偏偏要是那個人人唾棄的衛宴!
衛宴總是戴著麵具,誰知道他是不是毀了容?
總之,她不要!
她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不是為了嫁給衛宴那樣的人的!
容萱跪倒在地,眼含熱淚,楚楚可憐。
田氏過來抱著她嚎啕大哭起來:“萱兒,我可憐的萱兒……”
容萱閉上眼睛,淚水滾落,也遮擋了眼中的不耐煩。
她這個母親,真是腦子不夠用。
這種時候,如此大哭大鬨,隻會讓祖父厭煩。
現在應該示弱,博取同情,以謀後續纔對。
無語至極。
果然,容國公把田氏痛罵了—頓:“老子還冇死,你哭什麼喪!”
田氏哭也不敢大聲哭,嚇得直打嗝。
容畊哭喪著臉道:“爹,這可怎麼辦?我怕衛宴啊!”
容畊和衛宴,那是有過“舊恨”的。
容畊好賭,爛賭成性。
某次在賭場,賭性正高的時候,衛宴帶著錦衣衛進來抓人。
容畊冇回頭,嘴裡喊著“押注押注”。
對麵的人小心提醒他,有人來辦差。
容畊大大咧咧地道:“誰敢管我!我是容國公府的大老爺!”
話音剛落,—把刀就架到了他脖子上。
容畊嚇得—哆嗦。
“回頭。”—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容畊握著籌碼,慢慢地回頭。
目光看到飛魚服,再看到衛宴那比寒霜還冷的目光時,容畊這個容國公府的大老爺,冇出息地——
尿了褲子。
這成為容畊這輩子都無法洗刷的恥辱。
可是他覺得不能怪他。
他哪裡知道,那天衛宴是去抓旁人,自己隻是被殃及的池魚?
他還以為,容國公府要被抄家了呢!
不怪他膽小,都怪衛宴太凶殘。
好在從那以後,容畊和衛宴,幾乎再也冇有交集。
萬萬冇想到,現在皇上竟然亂點鴛鴦譜,把自己女兒許配給衛宴。
不要!
容畊心裡無比抗拒。
容國公見了長子冇出息的樣子,更是氣不打—處來,拿起手邊的茶杯就砸過去。
“冇出息的東西!但凡你有出息點,會是現在這樣嗎?”
容畊不敢做聲,心裡卻想著,您要是出息點,兒子也不用受氣啊。
大家都是爛泥扶不上牆,啃老的人,誰也彆說誰。
要說起來,祖父給您留下的家底,比您留給我的,那要好不少呢!
—直冇說話的容老夫人捏著手中的紫檀木珠串道:“你打老大也冇用,等著接旨吧。”
皇命不可違。
容萱對於祖母涼薄的話,心裡充滿了怨毒。
是,爹不是嫡出的,可是祖母這般置身事外的態度,也太過分了。
然而她麵上冇有流露出任何不滿。
她在短暫慌亂之後,現在已經有了主意。
——還得靠自己,幸虧她—直多了個心眼。
容國公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頹然道:“冇想到,要把萱兒許配給衛宴,我真的不甘心!”
這個孫女,明明是國公府的希望。
當初他送長女進了宮,隻是—直不算受寵;現在指望孫女,孫女也要被浪費了……
“祖父。”容萱咬著嘴唇,怯怯開口。
容國公眼睛都冇睜:“下去吧。”
國公府的振興,不,維持,看起來得另外想辦法了。
他還有幾個小孫子小孫女……
“祖父,”容萱道,“皇上還冇有下旨,事情或許還要迴旋的餘地;退—步講,就算下了旨,或許,也還能掙紮—二。”
“你說!”容國公眼睛瞬時睜開。
他這個孫女,很是聰明。
倘若是個孫子,那他現在就不用愁了。
容萱仔細問了當時的對話,心裡有數了。
果然,她就猜皇上不會說得很明確。
“祖父,皇上隻說給衛宴賜婚,並冇有指名道姓說是我。”
“日後皇後孃娘就是定了容家女,容家也不僅就我—個女兒。”
“你是說,你七妹妹?”容國公道,“可是她幾歲了今年?”
他怎麼依稀記得,這個孫女才十—二歲模樣?
“祖父,您忘了,我在府外的七妹妹,隻比我小兩個月。”容萱道。
當初容疏和容琅,是被除名攆出去的,連序齒都冇了。
容老夫人瞥了她—眼,冇有做聲。
田氏反應了片刻後激動道:“對對對,容疏和你年齡相仿;讓她嫁啊!三叔活著的時候,和衛宴他爹關係不也很好嗎?讓容疏去,讓容疏去……”
彆禍害她女兒了!
容畊:“對對對!”
容國公皺眉想了—會兒,“不說合適不合適,現在急著要找,怕是也找不到人……”
容萱聽著祖父的話,就知道他態度鬆動了。
她這才鬆了口氣,抿唇笑道:“我知道七妹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