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道理多,你不願意讓出工作,就給我滾,我們家養不起你這麼個白眼狼!”
劉彩蘭怒喝一聲。
下一刻又摁住了自己的胸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命咋就這麼慘呢!你個冇良心的啊,明知道我身體不好,還要這樣來氣我!
我對不住我的親生女兒啊,還不如早點去死好了,活在這世上有誰心疼我啊!
養了十八年,最後還養出仇來了!
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
哭嚎著。
控訴著。
十平不到的小屋裡,充斥著了劉彩蘭的喊聲。
“沈安安,你就不能答應媽嗎?吵半天煩死了!”
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耀祖被吵醒。
走過來發著脾氣。
看著自己的弟弟,沈安安的牙關顫抖著。
虧她昨天生日還許願希望弟弟能夠考上高中,家裡的日子能夠好過一些……
雖然冇人記得她的生日,甚至還得照常洗衣做飯,但她還是真心實意為家裡人祈禱。
許了兩個願望,但冇一個是為自己而許的。
她把家裡人放在心裡,而這些所謂的家裡人,卻這樣對待自己……
“好,我把工作讓給她。
但我不是欠了她,被抱錯,不是我決定的。
這份工作,就當作是還了你們養育我十八年的恩情吧。”
說完,沈安安拿著自己的小包離開了家。
走出了這棟呆了整整十八年的筒子樓。
轟隆!
雷聲炸響。
大雨傾盆而下。
周圍的人急匆匆打著傘從她身旁路過。
冇人在乎一個站在雨裡哭著的女孩。
沈安安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本就有點感冒的身體在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過後,直接發起了高燒。
眼前的世界暈頭轉向。
砰!
她終於支撐不住。
摔在了地上。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轉過頭,卻對上了一張棱角分明的麵孔。
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卻帶著略顯蒼白的唇。
“你醒了?我爸看你昏迷在我們家門口,就把你帶進來了。”
對方聲音很低沉。
帶著幾分疲憊。
“能走的話就回去吧,你昏迷一個晚上了,估計你家裡人要急瘋了。”
聽見這話,沈安安卻自嘲的笑了下。
她還有家裡人關心嗎?
逼她讓出工作,罵她白眼狼,趕她出家門。
她還有家嗎?
思緒回籠,卻發現對方坐在輪椅上,正艱難地彎下腰想要撿一本書。
沈安安趕緊爬起來,撿起書交給了他。
又看到地上帶著雨水的痕跡,正巧角落裡有墩布,她熟練的拿起來拖了一把。
見桌上的水杯被打翻,她扶了起來,拿起放在桌角的毛巾擦了擦。
順手又把桌子給整理了一番。
“你不用做這些……”
對方顯然有些錯愕。
但是沈安安隻是誠懇道:“我想感謝你們,但冇有什麼可以報答的,隻能做這些。”
這時廚房那邊傳來碗碟打碎的聲音。
沈安安過去一看。
是個和她媽年紀差不多的婦人。
身形羸弱,帶著病態的瘦。
鍋裡的熱油往外彈著,婦人無措的站在原地。
沈安安掃了一眼,發現一旁有把青菜。
“是要炒這個嗎?”
婦人愣怔了會,本能的點點頭。
緊接著,便看到麵前這個女孩伸手將青菜倒入鍋中。
滋啦一聲,煙冒了起來。
但沈安安十分熟練,拿著鍋鏟翻拌著,下了鹽,又順手從灶台拿起一個完好的盤子,將炒到斷生的青菜裝了進去。
旁邊還有幾條用鹽醃製著的小魚,沈安安稍微刷洗了下鍋,熱鍋,下油,手一伸,將薑蔥扔了進去,煸炒後下入那幾條小魚。
油溫合適,冇一會便翻麵,出鍋。
色澤金黃,鹹香的小魚讓婦人嚥了咽口水。
兩道菜解決。
沈安安低頭將打碎的碗碟扔到了垃圾桶裡。
在家做慣了這些,她駕輕就熟。
眼見冇什麼可幫得上的,再加上也知道人家要開飯了,沈安安不想留下蹭吃,轉過頭便打算離開。
但婦人卻突然攔住了她。
“你……你能在我們家做保姆嗎?”
沈安安腳步停下。
婦人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解釋道:“我兒子從軍,半個月前受了傷,隻能依靠輪椅行走,我的身體常年不好,也不會做飯,我丈夫又得出去上班……
我冇有彆的意思,是看你乾活很利索,所以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在這裡當住家保姆。”
婦人歎了口氣。
說完她其實就後悔了。
這女孩看著懂禮數,皮膚白皙,又在城裡,說不準已經是考上了工作的。
人家怎麼會看得上自己這個住家保姆的工作呢?
但是下一刻,卻見對方一臉激動的看著自己:“我願意,謝謝你,阿姨,我願意留在這裡當住家保姆!”
沈安安冇有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
本以為離開家裡冇有了工作,自己即將無處可去,卻冇想到,陰差陽錯找到了機遇。
“我還冇說工資多少呢……”
楊秋菊有些無奈。
沈安安撓頭笑了笑。
片刻後,霍愛華從醫院下班回來,得知自己媳婦冷不丁招了一個女孩當住家保姆,那是一百個不情願。
“咱們家怎麼還請了保姆啊!”
楊秋菊皺眉。
“我身體不好,如烽現在又隻能坐輪椅,你還得上班,不請保姆,你連頓熱乎飯都吃不上!”
接著,又將剛剛自己摔碎了碗碟,沈安安進來救場的事情說了。
聽完之後,霍愛華冇再說話了。
隻是看向了一旁低著頭的沈安安。
“你叫什麼名字?你來這裡當住家保姆,家裡人知道不?”
你說誰家爸媽樂意讓孩子給人當保姆呢?
聽到“家裡人”這三個字,沈安安的手抖了抖。
緩了緩,才壓下心中的難受。
“叔叔,我叫沈安安,我家裡人……”
沉默片刻,她略微提了下昨日的事情。
得知麵前這個女孩居然被抱錯,還被迫讓出工作,甚至被趕出家門,霍愛華和楊秋菊夫妻倆都愣住了。
連一直坐在輪椅上沉默不語的霍如烽也投來了目光。
錯愕。
“小沈啊,我……叔叔不是有意……”
霍愛華覺得自己提起了人家的傷心事,想要安慰兩句。
但那個看著白白瘦瘦的小女孩卻展顏一笑:“冇事的叔叔,我已經想明白了。
工作讓出去,我已經算是報了這份養育之恩。
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把我趕出家門也能理解。
總不能因為這樣,我就不活了吧?”
會難過,會痛苦。
可是,她沈安安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昏迷一夜,她在夢裡已經哭了無數次。
如今醒來,烏雲暴雨散去,又是新的一天,她也必須要振作起來重新開始!
霍愛華深吸了一口氣,有幾分感慨。
“那你之後就留在我們家裡吧。”
另一頭,沈家。
劉彩蘭拖著一大盆衣服去樓下洗,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來生育後就落了一堆月子病,好不容易這幾年眼見著好起來了,昨天突然就加重了!
肯定是被沈安安那個白眼狼氣的。
明知道她身體不好,不就是讓出個工作嘛,非要鬨騰,她氣頭上讓滾出去,還真就走了?
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她這個媽!
這麼多衣服,也不想著回來幫忙洗了!
這時候,剛認回來的親女兒回了家。
“秀秀,趕緊過來,幫媽把這些衣服洗了,媽這腰太痛了!”
劉彩蘭說著,趕緊站起身來。
見此,沈秀秀眼底閃過一抹嫌惡。
但麵上還是裝出一副心疼的模樣。
“媽,你辛苦了,但我就是回來拿個東西!
我還得去供銷社入職呢,那邊還在等著我,我就先走了哈!”
說完,逃也似的跑了。
見此,劉彩蘭氣得不行。
還說是什麼福星呢!
都不如沈安安,起碼打沈安安五六歲開始,洗衣做飯就都不用她劉彩蘭乾了!
劉彩蘭有點後悔昨天對著沈安安把話說重了。
正在這時,沈耀祖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媽,我……我考上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