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還是來了。
已經大三的祁同偉,也到了接受組織分配工作的時候了。
這年頭,上大學其實還是有一點好的,國家包分配;彆管工作如何,至少都有個相對來說還不錯的正式工作;不像以後,出了校門就麵臨失業。
其實,像祁同偉這樣的大三學生,說是到了工作分配,實際上準確的說應該是工作實習;國家施行人才引進計劃,通常來講,像漢東大學這一時期的學生,到了大三以後,就會被分配到各單位,先實習一段時間,這一時期相當於臨時工;跟後來的臨時工不同,這一時期的臨時工基本上乾上幾個月,然後等到正式畢業以後都會留在原單位。
學生會的其他幾個骨乾,分配的單位都不錯,不是市司法局,就是市檢察院;哪怕不是學生會的,也基本上都留在了京州,也有去呂州、林城的。
而祁同偉這個學生會主席,是唯一一個被髮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的;冇錯,與那些同學相比,祁同偉的遭遇可以用發配來形容了。
結果一出來。
大傢夥為之瞠目結舌。
在學校,祁同偉品學兼優,又是學生會主席,按說在國家提出人才招攬計劃的時候,祁同偉應該有一個不錯的起步纔對;偏偏現實卻是這樣南轅北轍。
前來安慰祁同偉的人不少。
其中就包括裴倩倩。
與他人不同,裴倩倩對祁同偉的事情不光上心,而且上頭。
“祁學長,聽說你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了。”
裴倩倩問道。
不等祁同偉開口,裴倩倩義憤填膺的說道:“這分明就是給你小鞋穿,人家王二柱還被分配到林城公安局呢,那可是你們這一屆最差的一個了。不行,我得找他們去,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倩倩同學,算了。”
“怎麼能算了呢?”
裴倩倩一跺腳。
“不算了,還能如何?”
兩世為人,祁同偉自然知道真實情況如何。
要給他小鞋穿的不是彆人,那可是現在剛走馬上任冇多久的漢東政法委書記梁群峰啊。
胳膊還能擰過大腿的?
(不是有這麼一個橋段嘛。高起強算個什麼,還需要祁廳親自出手,派個程度過去,都有點將小事化大了。而後來的高起強,要滅現在的祁同偉輕輕鬆鬆,故此,在祁同偉跟梁群峰之間,隔著一座座山,而梁群峰又是一座峰。)
能從基層一路打拚,坐上公安廳廳長的位置,祁同偉又怎麼可能不明白權力的了得。
其實,對於祁同偉來講,他還有一條老路可以選,向梁璐低頭。
隻是,那老孃們,他受的夠夠的。
再讓他低頭,他真不願意。
前往岩城岩台山司法所之前,祁同偉又去了一趟京州市w大院。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祁同偉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的事情,陳岩石跟王馥真兩口子已經知道了。
“你又來乾什麼?”
王馥真還是那個德行,見到祁同偉,就擺著張臭臉,成見倆字就差寫在額頭上了。
雖然是官太太,但是王馥真呢,也冇啥城府。
相對於王馥真,陳岩石絕對是個老江湖:“同偉來了,坐吧。聽說你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了?基層好啊!基層能夠鍛鍊人。都是為社會貢獻,為人民服務,在哪不是工作。所以吧,千萬不要有情緒。”
陳岩石這番官話差點冇將祁同偉給逗樂。
如果是上一世,大學時代,出身窮山溝,不知道人心險惡的祁同偉,還真能被陳岩石給忽悠了。
可是,經過大風大浪,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好歹是做過廳長的人,又不是三歲的孩子,祁同偉怎麼可能被陳岩石這番冠冕堂皇給忽悠到了呢。
對於從政的來講,最不要臉,也是最無恥的,就是這句話了。
基層最鍛鍊人。
說,誰都會說。
理也都是這個理。
可實際上呢。
當麵一套,背地一套。
就比如陳岩石,他為啥不讓他閨女去窮山溝司法所鍛鍊鍛鍊,為啥不讓他兒子去窮山溝司法所鍛鍊鍛鍊。
相對於丁義珍之流,陳岩石身上談不上有大的原則問題;但是也絕不是一個大公無私之人。
在梁群峰的操作下,陳陽去了京都,這個結果讓陳岩石很滿意。
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個好去處。
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岩石、王馥真兩口子也不例外,自然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還有陳海,陳海後來能進檢查部門,還不是陳岩石在背後出了力;好歹是原來漢東檢查部門的常務副檢察長,雖然被趙立春壓著,冇能更進一步,但是在漢東,這個位置跟權力已經很大了。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這是人的天性,無可厚非。
可是像陳岩石這種,一旦這樣,那就容易出現大問題了;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他們都盼著子女好,那像祁同偉這樣冇背景,出身不好的,哪還有什麼位置。
“陳陽。”
在這個時候,祁同偉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分手,讓陳陽這位大小姐,心中有諸多不爽;故此,剛出門的她,在看到祁同偉以後,迴應祁同偉的便是一道關門聲。
說實在的,這一刻,祁同偉還是有點小失落。
加上前世,那就是幾十年的感情,麵對陳陽的陌生人相待,如果說祁同偉一點感覺都冇有,那真是騙人的。
“走吧,你禍禍我們家閨女還禍禍的不夠?”
王馥真倒是心直口快。
“陳叔叔,王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祁同偉是出身不好,但是不代表冇家教。
農村,尤其是窮山溝出來的,父母都教育子女要與人和善;祁同偉的父母也不例外。
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受到這樣的熏陶,如果祁同偉真的能夠乾出來什麼跟人翻臉,尤其是跟長輩翻臉的事情,那真就成了不可思議了。
待到祁同偉走後。
王馥真呸了一聲,隨後發著牢騷:“什麼玩意!被髮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現在想起我閨女了。早乾什麼去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因為祁同偉也不在,故此,陳岩石隻是看了王馥真一眼,什麼也冇說,繼續看著報紙。
…………
岩城。
岩台山。
司法所。
對於祁同偉來講,這地,他可不陌生。
前世的時候,這裡就是他仕途的起點。
如今,再次故地重遊,祁同偉心裡是五味雜陳。
“是祁同偉同誌吧!”
司法所門口。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警察,從不遠處走來,看到站在司法所門口回頭張望的祁同偉,問了這麼一句。
李靠山。
岩台山,司法所所長。
步入仕途,依托靠山。
如果這樣理解的話,這個名字還是挺不錯的。
可人在岩台山司法所一窩就是二十多奔三十年,窩的頭髮都白了,這也讓李靠山這個名字多了另外一個含義;靠山,靠山,真的靠山;李靠山這一靠山,不誇張的說,靠了一輩子。